第一百零七章 扫地出门(2 / 2)

旧城暮色迟 二月春风 1881 字 2022-09-08

下葬的时候出的是孟家侧门,没有丝竹奏哀乐,也没有长长的哭葬队伍,甚至连纸片都洒得很稀疏,偶尔有几片从小巷飘到大街上,也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孟思亦走在最前面,抬头看着那寥寥的白纸,神思恍惚了许久。

她一直不大看得起这个亲娘,亲娘也没做错什么事情,但就因为她是妾,在孟家的地位注定要低人一等。

小时候,她一直都告诫自己,她长大了,绝对不给人做妾。

可是她在萧秦的家中还是做了好几年的妾,并且是一贯被欺负的那种,还不如她的亲娘,那几年里,每每午夜梦回,想起儿时誓言,心中止不住酸楚,却生生争着一口气,绝对不让自己有后悔的念头。

然而,今天,她终究承认,她后悔了。

为了和那个人在一起,退了学,她很后悔,又为了和他成婚,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她很后悔,而在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后,还要隐忍那么多年,她更加后悔。

也许有时候,家人的建议是对的。

只可惜,执迷不悟的太深,非要添上人命,才叫她清醒。

她有了后悔想法,但……已经来不及了。

孟宏宪又说了一遍:“你走吧。”

这一次,不是为了成全何氏的遗言,而是真的决定将她扫地出门了。

她“得偿所愿”的重登了小凤楼的戏台,将那花脸一画,还是旧日模样。

可台下的观众已经换了一波面容。

她当初昙花一现的盛名人们是记不长久的,这些年戏台上来来回回出现过那么多人,也就只有萧秦还留在人们的印象中,萧秦不回来了,其他人在台上就都是一个模样。

没有人再为她鼓掌呐喊,她的风华时代已经过去,如今多的是后来居上的取代者。而台下的繁华喧嚣也渐渐落幕,与其说人们是来花钱消遣的,倒不如说,他们为逃避乱糟糟的世道,图一时安逸。

这样的时局中,有钱人尚还有来处,但没人再舍得为台上哪个角儿一掷千金。

于是又有人感慨,那萧老板当初退场的真是时候。

可是这鸣玉老板回来的就不大是时候了。

接连数日,鸣玉老板的场子都是一大半空的。

鸣玉老板如今不为别的,她得为有口饭吃做打算,她不能失去这个戏台,只能跟陈掌柜商议:“您可以减少我拿到的钱,只要保证我每日都能登台。”

少拿一点,但总是有个长期饭碗,若是被一刀切掉了,她后半生就没办法过了。

陈掌柜心肠不坏,可他是生意人,他道:“那这样,只要有一个人来捧你的场,你就一直唱下去,若真是没人,就不怪我了。”

鸣玉珍惜这机会,但她不算是个敬业的演员,她太容易将自己的情绪融入工作之中,她再也唱不出欢快的词,演不出活泼的身段,如今的她一开口就是悲怆与厚重,仿佛要将观众们带入她那无休无止狂涌如潮的伤感之中。

台下观众们本已经苦大仇深,原是来寻一些轻松,然听之唱念,心中哀嚎更甚,自恃花钱来找负担,再过些时间,他们就不愿意来她的场了。

原本稀稀拉拉的观众,又少了些。

到后来,鸣玉自己也心灰意冷,见台下空无一人,她唱到一半便下了台,主动去找陈掌柜:“算了,我自己走吧,也不叫您为难了。”

可陈掌柜叫住了她,带着她自后台高处,往那观众席位上一指:“我说话算话,只要有一人捧场,你就可以在我这儿一直唱下去,那最上席的独眼先生每日都来,为着他,我留你,你不用走。”

鸣玉顺着他所指,向台下看去,叫人独眼先生并不礼貌,但这位先生左边眼睛用黑色布条蒙了,布条不窄,几乎盖住了他半张脸,特征是非常明显,又加上他戴了顶黑色宽沿帽,一张脸又被遮挡了一半,完全看不出面容,不晓得身份,陈掌柜也就自作主张私下这般称呼了。

观众上席在二楼,四面都有帷幔,形成一个小小的隔间,正前方的帷幔是特制的,内里观戏的人若不想挑开来,也可以隔着帷幔看,虽稍有一点朦胧,但也是能看清的,不过外面的人想朝里看,却几乎看不见。

鸣玉知道这位置,那帘子一直没挑开过,她不往这儿瞧,以为这里从没有来过人。

今日与陈掌柜从高处往下看,才知道是一直有人的。

“有时候他身边还会跟几个,都和他一样,全身黑,话很少,往他身边一站,那气势,啧啧,我跟你说……这人一定不简单,他既愿意捧你的场,你就好好唱,别惹麻烦。”

说话间,见那独眼先生慢慢伸出手,用手指关节一搭一搭地敲着桌子,是不耐烦的举动。

陈掌柜连忙把鸣玉一推:“你快去接着唱,人家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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