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买了一幅画而已。”程逸珩收回手,挪逾着说,“别问这些了,反正我没死就是了。”
“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哪有吃过这些苦?”程全心里却比死了还难受,他本应该带他去洗洗漱漱,吃顿好吃的,安置一个好住处,可他刚才被打的后背隐隐作痛,又觉得心口也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觉,这让他着急起来,决定不多说废话,从一直攥紧的布包里掏出个牛皮包着的信封,递给程逸珩:“这是老爷留给你的。”
程逸珩打开来看,是一张纸笺,上面的字迹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对着月光,只能瞥清一个红红的印章。
“是什么?”他问。
“通行凭证。”程全见他看不清楚,就替他装回了牛皮纸袋里,塞到他衣服底下,“你拿好了,这个十分难得,老爷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凭借这个,你能去国外,等你去了国外,就不是逃犯,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了。”
“去国外?”程逸珩瞪大眼睛,“这个现在还能用吗?”
“能用,这是永久有效的,但只有一次机会啊,您出去不能再回来了,要是回来了再想去,这个就没用了,出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您千万别浪费了这个机会。”程全捂着胸口,皱眉道。
想了想,又从另一个包袱中掏出钱袋,毫不迟疑的递给他:“公子您既然没钱了,那我把我的钱给您吧,虽然远不如老爷留给您的多,但也够用一段时间了,您往后……就节省点吧。”
“我不能用你的……”
“拿着吧,跟我客气什么,我有家,没钱了我回家就是,您呢,您在国内,在浔城,没有家了,您赶紧走吧,出国后好好生活,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小的……给公子您拜别了。”
程全说着屈身一跪,心口堵堵的,又想流眼泪。
程逸珩想要拉他,但他死活不肯起,程逸珩只好生生受了这一拜。
他磕完头后,却不站起来,无力地推着程逸珩的腿,断断续续道:“我心里难受,不想看您,公子,您先走,走了我再起来。”
“为什么?”
“别问了,快走吧。”他着急了,将他往前一推,“快走!”
“好好好,我走,你别生气。”程逸珩被推的莫名其妙,他往前迈了几步,漆黑的巷子看不清对方的脸,深深一叹,他回头,朝跪着的人鞠了一躬,“谢谢你,这么多年,只有你记挂我。”
程全笑了笑,冲他摆手:“走吧,永别了,别回头,听话!”
程逸珩点点头,双腿一弯,也向他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人笑看着他,直到望见他拐了弯,彻底走远了,他终于如释重负,抚抚胸口,脸色发青,直直向前倒去,脸颊扑到地上的灰尘,他已然没了气息。
当晚,程逸珩离开了上海。
他在光亮之处,仔细地看了那张通行凭证,在“永久有效”四个字上面摩挲了一阵,他掉转了头。
“既然永久有效,不耽误几天时间吧。”他想,“要是永远不再回来,起码该告别的人,还需告个别。”
这夜,他踏上了回浔城的路。
昔日程府如今又换了门头,他连认都不认识,怀安先前替了他爹的官职,前段时间又被罢免了,此事他是知道的。
既然换了人,程府于他,没什么可留念的,那还有念想的人,也不在程府。
他蛰伏了一个白天,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披着大衣,辗转来到了孟家。
在孟家门口转了一圈,想及自己的身份,知道不能从正门直接进去,开始打起其他主意。
他以前和怀安一起玩的时候,俩人正事不会做,投机取巧的事儿是最擅长的,对于进出孟宅的方法,他与怀安心有灵犀,无师自通。
摸索了着孟宅的院墙,他估量着自己的能力,摇摇头,叹口气,但不想放弃,徘徊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
昔日他为了逃避父亲的责骂,跑孟宅来避难,那时候程全带人来找他,怀安要他爬墙出去,当时他爬的墙是很高的,可是有怀安在底下垫底,勉强能翻过去,当然,现在自然是没人垫底的,可是他想起怀安当时的一句话来。
怀安说,他四妹所在的后院比较低,只是那时候他怕影响他四妹的名节,宁愿自己垫在底下,也不许他过去。
也就是说,孟宅后院是可以翻进去的。
程逸珩找到了入口,沾沾自喜,他现在情势所逼,至于思卿的名节,先放一边吧,反正他只是路过,也不叨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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