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铁将两个徒弟比较了一下,越发对大徒弟不满意,分明已经学了五年,却不如二徒弟稳重。越是想就越是觉得大徒弟不如二徒弟,抬腿就踹了大徒弟一脚。
被踹了一脚,大徒弟也委屈起来,望着张三铁难过道:“师父,您偏心。”
张三铁瞪着眼睛。
大徒弟不甘心道:“我都已经闭嘴了,师父您为什么又要踢我?”
张三铁气势汹汹的骂道:“因为恨铁不成钢!”
大徒弟憋着红脸,不敢出声。
张三铁又厉声训斥道:“小混蛋,你说你都跟我多久了,怎么还不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
说完,张三铁又朝大徒弟踹了一脚。
大徒弟被踢得疼,又不敢叫,只能咬着唇,闷闷道:“师父不也是一边说闲话,一边打铁么?徒弟可是看师父怎么做就怎么学的,师父怎么就先打起徒弟来了。”
这是要倒打一耙的意思,大徒弟还说得振振有词。
张三铁脸色一垮,他原本提脚还想往大徒弟身上踹,可是见大徒弟一脸的坦荡有理,自己反而有些尴尬起来,就急声骂了一句:“因为你是个小混蛋!”
大徒弟反而越说越有理,大声道:“教不严,师之惰。徒弟做错事,原因在于师傅您了。所以师傅,您也不能吃饭。您要以身作则,为徒弟们作表率。”
张三铁原本就很黑的脸变得更黑,“再说就给我滚蛋!”
听了张三铁的话,大徒弟脸上的表情均是一滞,然后又开始哭丧着脸讨饶,一边讨饶,一边朝师弟使眼神。可是抡大锤的师弟就跟被提线控制了木偶似的,对周围发生的时候毫无反应。
“真是个呆子!”大徒弟狠狠瞪了二徒弟一眼,“也不知道说句话。”
一间光线并不明亮,空间也并不太大的铺子里,师徒三人倒是其乐融融,生活好像也很快乐。
白落裳是一个快乐的人,也喜欢快乐的人。
说起来,什么才是值得快乐的呢?
有人为了权利而快乐,有人为了金钱而快乐,有人为了美酒佳肴而快乐,有人为了知己情人而快乐,有人为了精彩而快乐,有人为了平淡而快乐。
很显然,眼前三个人是极其平淡的,在平淡中却又充满了快乐。
看了看时间,张三铁停下手中的活,忽然对白落裳笑着说道:“想不想和我喝一杯?”
有人请喝酒,白落裳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简直是拍着手叫好道:“想!”
张三铁领着白落裳去了后屋休息。
打铁铺连着后面的两间小屋,屋子里和外面的打铁铺一样昏暗。分明是白天,这间房子却好像被阳光抛弃了一样,昏暗的像是被厚重的布帘罩住一样,给人的感觉是有些深沉,有些厚重。
好在张三铁也能感觉到屋子有些暗,就点来一盏灯。
白落裳将自己买来的酒倒进两个碗里。
张三铁端过一碗,慢慢的啜了一口,长长的吸了口气,立马眉开眼笑的赞道:“这是仙客楼的仙客来。”
白落裳没想到张三铁一口就尝出味道,也忍不住拍案赞叹道:“没想到你很识货。”
张三铁笑着道:“我虽然是一个打铁匠,但也是一个爱喝酒的打铁匠。”
白落裳笑了两声。
张三铁仰头一口喝下,抹嘴笑道:“下次你若还有这么样的好酒,还可以请我来喝。”
白落裳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好东西不能浪费,好酒更不能浪费。”
“至少我不会糟蹋这样的好酒。”张三铁放下碗,笑了笑,又道:“这酒好是好,可惜还不如‘一品居’的撷芳醉好。”
“哦?”白落裳两眼放光,激动道:“‘一品居’的撷芳醉?”
张三铁见白落裳一脸的惊喜和兴趣,也忍不住惊讶的看着他道:“你这么一个酒鬼,难道不知道这种酒?”
白落裳摇头,“不知道。”
张三铁道:“你如果是个爱酒的人,你就应该知道世上还有这种酒。”
白落裳看了看手里的酒碗,笑道:“是啊,至少也应该喝一回。”
张三铁却说:“你是喝不上的。”
白落裳皱眉,急声道:“为什么我就喝不上?难道这酒还是皇宫的贡酒?”
就算是贡酒,他也还是有可能喝得上的。难道,天底下还有比贡酒更难拿到的?
张三铁叹气道:“这酒虽然不是皇宫贡酒,可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喝得起的。因为‘一品居’不是一般人可以去得了的地方,所以撷芳醉当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上的。”
白落裳盯住张三铁看了半晌,才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不过就是一家酒楼而已,又不是月亮里的天宫,我怎么就去不得?”
张三铁却只是叹气。
白落裳知道他或许是有话未尽,所以就自信满满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他想要喝酒就能喝到。”
这种人当然指的就是他本人。
有人曾经说过,白落裳想要喝酒,就是让他去刀山走一趟,去油锅滚一圈,他也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