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贞跟着画眉迈出了禅院的院门。
左看右看,没有看见人。
画眉不解地说:“刚才小沙弥明明说外头有人找格格的,怎么不见了?”
“兴许是有事吧。”四贞抬步转身,准备回去。
“小美人,你家住在哪里?”
一个声音陡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四贞和画眉转过身。
只见禅院门口几个人牵手才能合抱的大树下,一个姿容俊秀,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斜斜靠在树上,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四贞,眨也不眨。
画眉与百灵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上前将四贞护在了身后,画眉轻喝道:“你这人好生不懂规矩,非礼勿视不懂么?”
那人挑了挑好看的眉,露出几分讥讽的模样来,跟着倨傲挑衅地对百灵和画眉翻了个白眼:“本少爷和你家格格说话,你们多什么嘴?再说了,她出来连帷帽都不戴,分明就是想别人看见,装什么正经人?”
“你——”画眉和百灵几时见过这样的泼皮无赖,一时语结。
“别理他,我们回去。”四贞眼利,只一眼就把那年轻男子的相貌、穿着看了个明白。
乌黑的眉,高挺的鼻,狭长扬起的凤眼,方正有力的下颌,那勾起和薄唇一直带着笑意,穿着水墨蓝的云纹锦袍,外头罩了件翻毛呢的镶皮马褂,头上戴着黑貂鼠的暖帽,无论气质穿着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虽则言语轻薄,看她的目光也令她不舒服,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被他看了一眼,调戏两句,又没少块肉。
若是回骂过去,就成了纠缠不休,不管如何,这种事情被人看见,名声受损的还是女孩子。
百灵和画眉有些不情愿,但她俩也怕事情闹大,便狠狠回头瞪了言语轻浮的登徒子两眼,将四贞簇拥在中间,扶着她往院里走。
不知是否是错觉,四贞总觉得那年轻男子在身后一直盯着她,目光灼灼,令她极不自在。
“小美人,别走啊,咱们说说话嘛,你长得这么水灵,是不是从桂林来的?”
听到身后那男子轻飘飘地送过来这样一句话,四贞突然扭头。
那男子见她转身,唇边的笑意越发放肆,挤眉弄眼道:“小美人,我是不是猜对了?”
原来只是猜的,四贞目无表情的转回头。
年轻公子少爷当街调戏女孩子,这样的事她在桂林也曾见过,还和哥哥、表哥一道行侠仗义,赶跑了那登徒子。
但这是佛门清净之地,而且,能到灵光寺禅院里休息的女眷大都非富则贵,他竟然敢在光天化日肆无忌惮的调戏自己,不是家里有什么倚仗就是色胆包天。
还是少惹事为妙。
“小美人,你别走啊。”随着这句话,那男子已经到了四贞她们的身后。
见画眉和百灵回头,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情,惊叫连起,年轻人哈哈大笑。
“本少爷没有让你走,小美人,你怎么就能走呢?!”
他猛地一伸手,朝四贞的肩头抓了过去。
四贞头也没回,右胳膊肘往后使劲一捅,她虽然人小,个头却不矮,那一拐,想来年轻男子没有防备,竟然被她击中了小腹。
“乖乖,小美人,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年轻男子明显不经打,说了这句话后,就用双手捂着小腹,朝地上倒去。
四贞转身看他,发现他竟然面色惨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一下出手太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画眉和百灵道:“咱们走。”
竟然不伸个手扶他,真狠毒!
孙延龄心里暗骂,唇角笑意却未散,本来已经倒地的身子突然跃起,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猛地朝四贞扑了过来:“小美人,你打了人,还想走吗?”
他这回是先出手再说话,四贞冷不丁脚踝就被他抓住,再被他用力的一拽。
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上。
孙延龄伸手一拦,就要扶住四贞的腰。
四贞却一拧身,硬是翻了个转,一条腿朝孙延龄横扫过去。
孙延龄一扑落空,心里暗叫不好,他忙不跌缩手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四贞借着这一扫之势,已经将他扑倒,而且还胳膊肘重重下挫,狠狠地在他小腹上补了一拐。
我靠!看上去娇滴滴的,力气还不小。
孙延龄硬生生一挺,忍着剧痛强睁开眼,本来要松开的手握着四贞的脚踝更紧,笑嘻嘻道:“小美人,人家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这么对我,难道是爱上了我不成?”
画眉和百灵正要上前帮忙。
孙延龄却将抓住四贞的那只脚,往自个身边一扯,然后又扣住她的一个手腕,将她整个人用力往上一甩,自己也就势站起来,然后抡着四贞当棍棒,朝画眉和百灵抡了过去,迫使她俩退后。
孙延龄虽然才满十八,身形却极为高大,虎背熊腰的,和他比起来,本来很高挑的四贞倒显得娇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