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钦羡眼前本不该属于我们的黄金时
我们也应当做好一个准备
一旦当其黯淡下去
我们必须要能够接受其干涸
19
“好好华丽。”我在靠近那突兀的光亮时如此目瞪口呆。
“看来，我们今晚算是有着落了，只是可惜了搬了一天的活。”身旁的韩石既兴奋又耸拉着脑袋，白日里稳健得让人安心的男人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光亮一样迅速黯淡了下来。
“哇，亲爱的，我们该从哪里逛起来呢。”
男子将手扬起“当然是，从头逛到尾了哈哈哈哈。沙漠中，竟然还有不夜城，这不好好看看可太亏了。”
“怎么样，跟你一块的女孩子好像不太感兴趣呢，要不要我来陪你逛逛？”
苏离背着手撇了一眼一旁的白泽，白泽也刚好扫到我们这边，只觉有人将我拽到一旁。
“钟江，注意一点，这里的人们，有点奇怪。”
苏离扭头望了一眼我们，抿起了嘴角，得意地笑了笑。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不夜城”。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市井的吆喝声，马车的嘈杂声，随处可见高悬头顶的花灯，随处可闻浓妆淡抹的嗤笑。
“这不是电视里很常见的中国古装的市集嘛我朝着白泽笑道，”等等，我们现在不是“
”没错，再怎么说，夜晚，沙漠，古城，而且光明正大地映入眼帘。“
”当然，我们也跟着他们进去吧。“
我们旅行团陆陆续续地都进入了这座古城，而城中的人们却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任由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
“听说了吗，明天又要进行征金了。”
“不过，我们能有如今的生活还多亏了圣上啊。”
“没错，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我们可比他们活得好多了。”
而我们的旅行团中的九人，排开白泽和我，那对小情侣倒是认为这是哪个剧组阔了，开办的活动呢。走在前面的韩石则似乎一直嘀咕着有没有旅馆，导游则意图和韩石一样，他们俩倒是都快称兄道弟起来了。
苏离却一直压着步子落在我们身后，虽然早就觉得可疑，但似乎倒是不坏。
最后，下飞机前撞到的那俩他们倒是也在观察四周的样子。
“把他们抓起来，那些人别把他们放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四处涌来披甲执枪的士兵。
“嚯，看来有麻烦了呢，现在的你，会怎么做？”苏离从我的身后绕了出来，一面姽笑地似乎期待接下来的闹剧。
“喂，这是什么情况，剧组难道要挑即兴发挥的演员吗？”小情侣中的那位男生开始按耐不住了，就在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时，另一只手有力地挥了出去。
“别傻了，他们八成就是来抓我们的。”那个下飞机二人组的男子倒是一拳打趴了着甲的士兵。
“哼，既然这样，大叔我也来活动活动吧”韩石边说着边开始热身起来。“我叫韩石，敬你是条汉子，怎么称呼？”
“啊，我叫王小明，称呼我小明就行，那边那个是我女朋友，就她小红就好了。”
“你躲好就行，我可没问你。”
“洛燕。”那位中年男子望了望与他一块来的女生“小青，你自己注意。”
青发的女生点了点头，然后把小明和小红一块拉到我们这里。
“白泽，我们也？”
我朝白泽张望着，目前，这种情况，靠那俩人可不太行。
“你要是行就上呗，但是，那个男人叫落燕对吧，他可不像是没有准备就上的样子。”
“这么多人，他们能行吗？”
“当然不行，假如他们就这么上的话”
大概一顿泡面的功夫，我们旅行团目前就被绑住押送了。
“还真就这么上了啊”白泽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哎呀，现在可成白给团了呢，我们的主角会怎么办呢？”苏离跟在我身后又叹了几口气。
“喂，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离谱了？”我已经不能忍了，这个粉毛迟早给把她拔光。
“不过，她秃头的样子我还是很赞成的。”白泽朝我靠了过来。
“你又看我在想什么了？”
“不，你自己刚刚说的嘛。”
“白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放开了一样。”
“没错，你看看我们在往哪里走。”
确实，身边越来越热闹了起来，居民的打扮也越来越华丽了。我往前面张望着，那是，这座城的中心位置吗。
“发现了吗，我们应该是在往这座城的中心，从居民的打扮来看，应该是所谓圣上的所在之处了。”
“这值得高兴吗”
“小鬼，那位姑娘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洛燕也盯着那中心最高的建筑“这些士兵可以看见我们，可以与我们较量，本身就突破了无人可知的困局啊。并且，如果他们要押送我们前往圣上那边，说明圣上很关注我们，不然已经被抛到监狱了吧。”
没有过多久，我们就已经到了这座城最高的建筑面前了。
20
“告诉我，你们为何无故闯入此处？”
我们与玉座之间隔了一层很厚的帘子，只能听到圣上发问的声音，却不得见其人。被逼所迫，我们只能跪在地上听其发问。
“你们，不是剧组吗？”王小明抢在了我们所有人之前反问道。
“巨祖吗，不过，这里是我的国家，空有我一人为王，一人称圣的国家，我也得以称祖吗？”
“一个人怎么能称组呢，那不肯定得要好多人一块嘛。”王小明甚至激动站了起来。
“你们可以看到我的人民？”圣上的声音似乎间有些微颤。
“那大街上，不全是唔唔唔”洛燕连忙堵上了小明的嘴，用目光朝我示意着。
“禀告圣上，此国确为您统一无误，可您为何诉说此为仅圣上一人之国？”
“看这荒芜的国度吧，黄金已随日轮而散，巨蛇携来干涸紧锁。我们触及了太阳的威光啊，我们已经被太阳抛弃了。”
厚重的帘随着一声叹息拉开，“不过，你们似乎见到了我的人民吧。”
玉座上的人影靠近了我们，拉开重帘，却是一位身着麻布缝合衣物的老者。“哈哈哈哈，让你们见笑了吧。”
“几位远道而来，朽身却无以馈待。”
“圣上，这是怎么回事？”洛燕上前扶住老者。
“不必了，既然你们能看到我的人民，那么，我也终于等到你们了，命定的人啊。”老者摆了摆手“不必唤我圣上了，朽身名和，姓王。”
“王老，可以具体讲一讲吗？”洛燕托着老者的左手，随他一齐移步到栏杆旁。
就在老者准备讲述之时，整座城开始震动，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徘徊在城外。隐隐之中，有两点金色的光闪烁着。而方才金闪闪的城已然是一座废墟呈然我们眼前。
“那是？”我扶着栏杆观望着。
“我梦到过，这个景象我隐隐记得，这是小时候经常做到的噩梦，一只可怕的大蛇湮没了整座城市，只是长大后，就不怎么做了。”小明诚恐地有些颤抖。
“肥璭，山海经的记载，每次出现，便会带来大旱，看到了吗，仔细看看，它的身后，那四只翅膀。”白泽的眼眸又泛起金色的光，黑夜中，那犹如黄金的灯盏。
“这样啊，到我们了，看来目标已然明确，来吧，小青。”洛燕朝小青伸出手“王老，你在这等等，我们去去就会。”
“异述闻阻川之闻，衔微木，填沧海。”
“于风暴现影，向着逆潮反抗吧。”
洛燕与小青指尖相触之时，洛燕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只青色的长弓。
沙漠中的风沙卷起，肥璭的身影若影若现。
洛燕越向城墙之时，右手已经拉满了弓弦，苍绿色的微风和青蓝色的水缠绕在箭尖，一阵撕裂空气的风啸穿过了巨蛇的一只羽翼。
巨蛇伏入沙中，从洛燕的侧面越出沙子，张大了兽口，两根金色锐利的蛇牙如同天降的闪电般扑向洛燕。
“异述闻甘泽之闻，祁七天，应民理。”
“于绝望降任，回应渺小的心愿吧。”
青色的长弓泛起湛蓝的微光，恍惚之间，映入洛燕眼帘的是一片洁净的海面，而落燕正站在那片无垠的海，碧蓝的天空倒映在海中。
这便是，水天一色。
用天空，填满了，这片大海。
巨蛇分明将尖锐细长的蛇牙刺穿了落燕，不对，是一种好像咬在了水面的感觉，那是，透过了洛燕的身体。
“吼吼吼吼吼”巨蛇发出怒吼，振翼飞到了天空，然后顺势向洛燕扑咬而去。
“已经结束了，用这个，填满你的死亡吧。”
落燕再一次拉满了弓弦，天空，大海，包括空气，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汇入了箭尖的光亮，引起箭头附近的空间开始扭曲。
“溢满，则亏”
青蓝色的箭，如同人间落入天空的流星，从蛇口射入，贯穿了巨蛇的身体。而那一只箭在到从巨蛇身体穿出后停止了一瞬，随后，巨蛇便一点点消解，被那只箭吸收了干净。
而天地间，仿佛巨蛇从未来过一般。
“这次的凶兽，简单地过分啊。”洛燕搓了搓胳膊，“就是有点空气污染。”
“哼，别得意了，这不是它的真身吧。”小青在一旁鄙视道。
“感谢你们了，能从那巨蛇手中保护我们。”老者鞠躬道谢着。
“王老，不必如此。”
“但是小青说的没错，那确实不是肥璭真身，它的真身估计早就离开了吧，至于今天这个，看来要听听老先生的说法了。”
“嗯，这都是我的错啊。”
21
老者开始回忆道。
我已经不知道活了几百年了，这不是永生的祝福，而是太阳神，对我忏悔的诅咒。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那时，我是国王派出探秘队伍的一员，我们有一天来到这片沙漠，我们走了好几天，似乎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水已经不多了，就在我们打算气馁的时候，终于在此处找到了一片水源。
“哈哈哈哈，终于得救了。”
“水，是水啊。”
我们跑来，只是想着补给水源而已。
可是，却意外地发现，这水源的周围，那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那不是沙啊，“啊，你们看，这是，这是黄金啊。”
我们于是决定，派一个人去找走出沙漠的路，我们其他人，在这里，挖黄金。我们本来打算，找到路的那个人，带我们出去，而我们，和他一起平分黄金。
那个寻路人，没有回来，留下了挖黄金的人
那个寻路人，也就是我
我让他们死在了黄金的沙漠
我想要独享这沙漠的黄金
我带齐了一周的补给，我发现，每当我挖掉黄金，被掩埋在下面的沙子会露出来，太阳下，那些沙子，也会变成黄金。
啊啊啊啊，这是不会干涸的宝藏啊。
我打算，我要在这里，利用好这片资源。
我回国了，告诉了一部分我的朋友这个秘密
“我们去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吧，那里的黄金不会消磨殆尽，有了黄金，那里可以获得一切。”
我们开始散播消息
果然，追随者数不胜数。
我们告诉那些来者条件，“只要向国王隐瞒，只要来和我们一起建立家园，这里的黄金，随意取获。”
当然有来者想要侵吞，不过嘛，我们有着最绝对的条件
就是沙漠本身的荒芜
当然没人愿意住在这里，所以，我告诉来犯者，你们可以拿走你们能拿走的黄金，只要留给我们一个居住的安宁。
虽然像是不公平的条件
可是他们拿走再多，都可以再生
对于我们来讲，什么都没有拿走
我们终于建立起一个不大的国家，甚至可是说只是一座城市。人们毫无顾忌，人们可以挥洒黄金，没有人挟持，没有人掠夺
因为没有必要挟持，因为掠夺已经失去了条件。
可终于有一天，我们的美梦破碎了。
我们发现，沙漠中有一只可怕的巨蛇，每到夜晚，它便会出没。
更可怕的是，我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到夜晚，黄金会变成沙子，只有白天太阳照到的时候，沙子才会成为黄金。
我们开始怨恨，为何太阳如此吝啬，明明白日许诺我们的黄金，却会在夜晚来临时将其收回。
我们可以在夜晚忧心忡忡地躲着巨蛇，却无法忍受，黄金被剥离的痛苦。
我们可是无垠黄金的持有者，我们，我们不想回到那个曾经贫困潦倒的生活了。
“太阳，我们恨你。”
于是我们杵逆了太阳，可是太阳在一个夜晚，忘记收回黄金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东西朝我来了！！！”
”走开，走开啊啊啊，好痛，好痛！”
那个晚上，巨蛇将我们摧毁得一干二净。最后，留下了我一个人，巨蛇离开了，那时，我突然发现，我，我的黄金呢？我突然变成了布衣，我华丽的衣裳，消失了
于是，这样过了几百年。
“这样啊，我知道了。”白泽的眉目紧皱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呢。”
“肥璭，其本身就是荒芜的代表啊，它带来大旱，并不是所谓农物的不济。王老，你知道吗，知道最后，太阳都是爱着你的。”
“什么太阳，没有恨我吗？”
“恩，你知道荒芜是什么吗，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你们眼中的沙子。那个对于那条巨蛇来说呢，大旱就是没有黄金啊。它只有夜晚才会出没，所以太阳才会在夜晚收回黄金。一旦夜晚有了黄金这种东西，自然会成为巨蛇的目标。”
“啊，难道说”王和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而无光。
“没错，太阳神在最后，收回了你所有的华丽，所以，巨蛇唯有没碰你。”
“太阳，太阳，怎么会这样，我们错怪了你啊。”
“没事了，王和，你不必挂念了，太阳原谅你了啊。你看，你现在的模样。”
王和抬起头，王小明正站在他的跟前。
“你是”
“他是你，现世的模样，太阳不仅原谅了你，她让你成功有了来世，她让你残留了一缕灵魂，为的是，让你明白她没有怨恨你吧。所以，请安息，黄金而荒芜的灵魂啊。”
“不对吧，开什么玩笑，现世这种东西怎么想也不科学啊！”
“谢谢，谢谢，太阳啊”王和逐渐淡薄开来，逐渐变得透明。
小明看着即将消散的王和，搂住了小红“是，是吗，前世是个伪王啊。哼，怎么说也是位王呢，还，还不赖呢。”
“在走之前，卓知的少女啊，你们真的见到了我的人民吗？”
“嗯，我向你肯定，他们直至消散之前，都是欢笑着身着黄金。”
“是吗，明明是他们的开拓者，可这几百年，一直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你们竟然能够看到啊。”
“因为，那是来源你的思念啊。太阳的光，总会在沙漠投下蜃影，人们说那是自然，可是，我的王曾告诉我，那是人们的愿望与期待被太阳神听到了，太阳特此展露出来呢。”
“原来如此啊，看来我真是已损之躯了呢。啊，谢谢你，太阳神原来是这样温柔的神啊。真是太好了呢。”王和的身影，很快，被沙漠干涸的风吹散了。
“真是，黄金之城的王，却是全城最荒芜的人，这座城，唯一的布衣”白泽看着这眼前的废墟。
“沙漠的深处藏着可怖的怪物，它白日潜伏，它夜幕欲动。代表着荒芜的怪物，因为沙漠的黄金，无法容忍这个过错，它也只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是人类非要沾染黄金，非要在它面前玷污荒芜，所以，这无辜的怪物，却到现在，也无人理会。”
“羲和啊，你要我告诉那怪物黄金与荒芜究竟有什么不同，在人类的面前，当然不同了，同样可以在太阳下发光的事物，却有不同的标签。守护荒芜的蛇，或许对你来说，那沙的荒芜，才是一种黄金吧。”
白泽闭上了眼睛“好久，没有这么感觉到那阵气息了呢。”
“所以，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小青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我和你一样，山海经所记载的神兽，我叫白泽，请多关照了，炎帝之女，精卫。”
“看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一切了呢，所以，那条巨蛇怎么样了。”
“嘘，它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
沙漠下，似有何物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