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修)(1 / 1)

天作之合 壁何方 2079 字 2022-03-23

凌佩瑜性子软,在这晏府也没有个体己人说说话,好不容易来了个时芙,看着也不像是个不好相与的,往后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也没有藏私,毕竟以后时芙自己早晚都会弄明白。

两人并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离别前凌佩瑜还邀时芙有时候去自己院子里坐坐,平时就她一个人在,怪冷清的。

和凌佩瑜分开之后,时芙等人才又往崇明院走去。

“小姐,这晏夫人摆明了就是想私吞嫁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东西到了他们肚子里,哪还有吐出来的份。”

碧春对自家小姐刚刚在晏夫人房里无动于衷的态度感到很费解,这东西怎么就这样轻飘飘的给出去了呢。

时芙一边记着回崇明院的路一边观察着附近的院落布局,听见碧春的话,本想不予理会,但想到她会不厌其烦的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只好开口道:“红蕖,你来告诉她。”

红蕖本不是时芙的原本的使唤丫头,是时夫人怕她嫁入晏府受委屈,特地在自己房里挑了个最聪明伶俐的送到了红蕖身边,相比碧春的不谙世事,红蕖从小就见惯了这后宅之中的勾心斗角,算是有经验得很。

“回碧春姑娘的话,”听到时芙的吩咐,红蕖开始向碧春解释起原委来:“这女子嫁妆之中除了金银细软还有许多,其中称得上值钱的也就数田契和名下商户的地契,而这些在成亲之前都在官府衙门过了契备了案,寻常人想要私吞也是一件难事。”

而晏夫人摆明了不要这些田契地契也是这个原因。她只要求把嫁妆之中的像是什么绸缎布帛,山珍药材这些放进库房之中。

一来这些东西相比田契地契的确会更占地方,不好随身携带,提议放入库房无可厚非。二来这些东西对于权势贵族来说也就是些日常用品,估不上价,晏夫人因为想私吞这些东西而费这一番口舌,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

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谢曼吟要求晏家的儿媳将嫁妆放入公库这一条,就想告她私吞儿媳的嫁妆,怕是会被倒打一耙。

这也是时芙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谢曼吟的原因。

碧春听到这脑子都糊涂了,那照红蕖的说法,这晏夫人没有理由私吞小姐的嫁妆,她这一说法难道还是为了她们好了?

其实不尽然,时芙暂时找不到晏夫人想要私吞的把柄,却并不能说她没有歹心。

照她自己的说辞,这陪嫁物品入了晏府的库房,往后若是要自行取用免不了也要过她这一关,到时候单就核准清点不方便不说,等再过个三年五载,晏夫人找些东西都用于时芙自己的日常开支等类似借口,留在库房里的嫁妆还剩下多少可就难说了。

届时时芙这个做儿媳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间一长,哪还有人真的去查东西究竟用在了何处呢。

刚刚和凌佩瑜的交谈中也证实这一点,想必她心里也清楚东西要不回来,只不过为了维持表面上一家人的和谐,装聋作哑罢了。

红蕖虽然心里清楚时芙为何在当时应允了晏夫人的要求,但她还没摸清时芙的想法,是不是真如碧春所说,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把东西交出去,学凌佩瑜一样忍气吞声。

时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是得等晏和回来看看他的态度。

*

快到午膳的时候晏和终于回来了,他手上堆积的公务已经都处理完了,剩下的时间终于可以休假了。

回到崇明院,时芙还在桌前等他用膳。晏和一掀衣袍跨步走了进来,坐到了她的对面。

“下次我若是回来晚了,不用等我,你先用就好。”晏和以为时芙是为了等他才拖到这时间还没用膳。

时芙却笑了笑:“往常在家时都是一起用的,若是你感觉不自在下次我就先用。”

时芙父母感情很好,几乎从来不吵架,而时父也一直认为只有在饭桌上才最容易培养感情,所以一家人也就养成了一起用膳的习惯。不论在哪,除非距离太远回不去,不然总会在用膳前回府。

显然晏和还不习惯这些。

这些年不管是在京外还是回府以后都没人陪他一起用餐,之前是没有,之后是不需要。

看到时芙特意等自己用膳,他确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见时芙都这样说了,自己再拒绝就显得不通人情,只好应下。

心里想着往后若是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同时芙一起用餐吧。

晏和快吃完才突然想起晏尚向他报告说自己早晨出门以后,谢曼吟让时芙去主院的事,便放下筷子问她。

“早晨我出门后,听说母亲派人让你去了主院一趟,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芙见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叫来下人收拾碗筷,示意晏和去到里间再说。

两人移至里间,空间陡然变得狭小起来,昨日恰逢夜深又都累的很没注意这些,现下两人相对而站也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晏和清了清嗓子,率先坐到了床尾,把大部分床位让了出来。时芙跟着坐了过去,不知怎的,坐在床边又觉得不自在起来,想起昨夜他们也是如此并排而坐,喝酒绾发,脑子一发懵,误解了晏和的意思,把鞋脱在床边就往床上爬,晏和怔在原地看着她动作。

时芙躺在床上看着晏和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正要撑起身,就看见晏和学着她的样子,默默把鞋脱掉躺在了她身边。

完了还像是怕时芙尴尬似的主动开口:“所以今天母亲找你什么事?”

时芙强忍下羞愤的心情,分散注意力和晏和说起早晨发生的事。

听完时芙的描述,晏和沉默了一下,他平日和晏司礼相处的也不算有多愉快,没想到大少夫人原来在进门的时候嫁妆就被谢曼吟变相要走了,看来在谢曼吟眼中还是只有自己的利益最重要。

至于晏司礼,恐怕还不知道这事,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这样轻飘飘的放下,任由他母亲侵吞自己妻子的陪嫁。

时芙还在等着晏和的意见,他转头看向时芙,问道:“你想怎么做?”他知道时芙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时芙将这件事告诉晏和也是为了要个说法,她虽然知道晏和与晏夫人相处得不算愉快,但不清楚其中的细节缘由,在这件事上不能放开手去做。

说到底其实也不是多么大数目的东西,但以时芙的性格,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打她的主意。

若是晏和同晏夫人只是普通的略有隔阂,她也不必非要和谢曼吟争个鱼死网破,痛快放手便是。如若他与晏夫人的矛盾当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那自己也不必息事宁人,按自己的想法做就好。

晏和自己也清楚时芙想要个准信,可他与谢曼吟的事说起来也有些复杂,不是简单的不睦便说得清的。

“我与母亲的间隙还要从我六岁时说起。”晏和思酌了片刻,决定还是将来龙去脉告知时芙,比起她日后不知从谁那里道听途说吃暗亏,还不如由自己告诉她,本身也不算上什么秘密。

晏和六岁时的冬天,那时晏府的老太君还在世,当时全家人聚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腊八做准备,孩子们也都玩在一起。

幼时晏和虽不讨苏姨娘的喜欢,但好在大少爷晏司礼当时很照顾他这个庶弟,即便说不上多要好,平日去哪里总也还记得叫上他一起,之后出生的晏司启就没受到同等对待。

当时苏姨娘和晏夫人不知为什么当着大少爷吵了起来不欢而散,晏和同三少爷进去的时候正巧撞见晏司礼愤怒的训斥她,那大概用尽了这位大少爷当时所有知道的全部污言秽语。

被弟弟们撞见自己对姨娘不敬,大少爷自觉丢了面子独自跑了出去,晏和他们跟着也跑了出去。

再后来......

“再后来,大少爷被推下了湖,脑袋也被湖边的石头给砸破了,留了好大一个口子,那时又是寒冬腊月,险些熬不过来。”

时芙明白过来,这就是晏夫人记恨晏和的缘由,她认为是晏和替母亲出气,把当时对他照拂有加的胞兄推下了冰湖,使其性命临危,将心比心,晏夫人对他的恨意怕是能将他大卸八块了。

时芙能理解晏夫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对付晏和了。

“所以晏夫人是因为你儿时把大少爷推下了湖才记恨你到现在?”时芙不自觉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晏和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话头,默认了时芙的说法。

她翻过身仔细看着晏和的面部表情,感觉他现在的情绪有些奇怪,皱着眉再次问道:“照这样说,她现在针对你我也算是有迹可循,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她一次?”

虽然晏和这件事做错了,但毕竟他当时年纪还小,可能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严重。但同样也不能因为年纪小而掩饰他犯下的过错。

时芙自认为已经和晏和结为夫妻,他的事也是自己的事,既然是他童年结下的因,自己来还晏夫人这个果也不是不可以,平日里让着她点就是了。

“不用,”相较与时芙的感慨,晏和显得有些冷漠:“欠她的果我已经还清了。”

“嗯?”

晏和阖上双眼,掩盖了眼中闪烁的情绪,不冷不热的说道:“当时事情一发生,我就被抓着跪了一夜的祠堂,后来老太君做主罚我在雪地跪满了三天,粒米未食,滴水未进。”

冰天雪地,一个孩子就这样被留在雪夜里跪了三天三夜,到最后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趴在地上,那时候还在飘鹅毛大雪,估计是晏和第一次那么清楚雪花的形状。

自那以后他就发起了高烧,烧了一天一夜,烧得他满眼都是幻影,却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自己,后来他就那副模样被用被子裹着送到了京外的庄上,这一去就是八年。

不论如何,晏和自问不欠谢曼吟任何东西,晏司礼差点命丧黄泉,他又何尝不是在阴曹地府里爬了一遭,一命抵一命,好在晏司礼没死,他晏和也命大。

所以从他回府以后,谢曼吟如何针对他,他也同样不示弱的回报回去,时芙也同样不需要为了替他赎罪做什么,该做的晏和已经做完了。

以谢曼吟这种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的态度,这次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也会变本加厉。

晏和让时芙只管放手去做,不用顾忌自己。

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谢曼吟自己做的事回报到她一人身上就好,最好不要牵扯到别人。

时芙看着晏和不停颤抖的睫毛和来回转动的眼珠,答应道:“好。”

她心想,不欠晏夫人东西是真,那大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