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下了西山,殷绪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府中,一进屋,就看见晏秀正坐在案前对着一堆大鱼大肉大块朵颖,吃的满嘴全是油光,还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殷绪的兽纹紫陶碗和牛骨筷,见到殷绪,晏秀终于舍得把嘴腾出来问话:“哟,终于舍得从你那亲亲侯爷那儿回来了?宗——伯——大——人?”
殷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白天你去找我干什么?”
晏秀舔了舔嘴角:“去看看我们鼎昇门小可爱殷二少的工作环境喽,帮那些蠢货瞧瞧商子密到底给了二少爷什么待遇,才能让二少爷放着好好的吉祥物不当,非要跑来累死累活地当什么宗伯卿。不过,话说回来,”晏秀仍然没有放弃八卦的欲望:“我进去的时候,你和风言滨到底在干什么啊?”
殷绪全身一僵,面不改色道:“商议一些关于加冠礼的事情。”
“得了吧!”晏秀一副看穿他了的表情:“风言滨我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清楚?说吧,是不是渭水风侯逼良为娼,鼎昇门殷二少抵死不从,渭水风侯一再相逼,殷二少半推半就,成就好事,白日宣淫,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
“滚你的!”殷绪忍无可忍,挥袖将手中之物撇到晏秀脸上:“想象力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编故事呢!俏寡妇偷情隔壁老王,肯定大卖!”
“是俏少爷偷情冷面侯爷。”晏秀认真地纠正了殷绪的错误,认真的殷绪想抽他:“对了,这是什么?”
晏秀本以为殷绪掷过来的是石头什么的,正哀嚎自己要破相了,却发现这东西并不硬,热乎乎地,还有点香。
“自己不会看?”殷绪没好气:“亏我还特地跑了一趟西街给你带东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可以,你真的很可以。”
“千层饼?”晏秀心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划过:“你还记得?”
晏秀从小爱吃饼,可鼎昇门很少有人会做,他比殷绪晚一年入门,一天晚上殷绪照例去厨房偷吃的时候,正好撞上试图和面做千层饼的晏秀,两人对做饼都停留在“要和面”的阶段,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么结果就是可想而知的了,他们俩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啥东西都没吃成,还被巡夜的抓到了孔少慕面前。最后晏秀没什么事儿,殷绪被孔少慕罚跪了一晚上。从此以后二人就熟悉起来,发展到如今,倒也算是一段孽缘。
“少给我来这套,吃完就去干活!”殷绪甩袖就走:“我拖住商子密,你速去接手亳都分舵的事务,暂时停滞这里所有生意,所有人手分布全城,不动手只观察,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许放过,我要整个亳都城布满我们的眼线,知道了吗?”
“明白!”晏秀向殷绪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我办事,你放心。”
殷绪身形一顿,最终抑制住了打人的冲动:“你说的惊喜呢?在哪儿?”
“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不要着急嘛!”晏秀的语气气死人不偿命:“慢走不送——”
殷绪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晏秀垂眸看了手里的千层饼一眼,慢慢地,咬了一口。
“根本不是这个味道。”他轻轻道:“我想吃的那家……早就没了。”
“你才是最蠢的那个。”
晏秀撇开那块咬了一口的千层饼,继续吃他的大鱼大肉,然而刚吃了一口,他却像倒足了胃口一样,把嘴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静默片刻,他拿起那块丢到一边的饼,一口一口地咽了进去。
饼已经凉了,又干又硬,可他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菜。
“殷绪,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最蠢的人。”
“这里不是殷府吗?宗伯卿怎么不在?”
正午时分,天上的骄阳几乎能把路旁的行人晒化了,殷府门前的侍卫口干舌燥,却还要向面前这位突然来临的天仙般的姑娘解释:“姑娘,我们家大人现在在宗伯府处理公务,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外面太阳这么足,您就听小的一句劝,去茶楼里待一会儿吧!”
“茶楼有什么好呆的,本姑娘不怕晒,你告诉我宗伯府在哪儿,我要去找阿绪!”那姑娘不过二八年龄,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明眸皓齿,一怒一嗔皆是风情。虽嘴里说着不怕晒,鬓角出却沁出了微微薄汗,小小的晶莹汗珠顺着脸颊落下,令她本就娇美的容貌又多了几分妩媚。
“姑娘,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职责所在,不能再说下去了。”侍卫红着脸,不敢看那姑娘一眼:“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宗伯府是朝廷重地,不可擅闯,若是姑娘去后大人怪罪下来,小的可承担不起啊!”
“昭昭?”正当姑娘欲开口反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姑娘初时愣了愣,继而欣喜若狂地转头扑过去:“阿绪!”
殷绪还没反应过来,繁玳昭已经扑入了他的怀里,许是接连赶路的原因,她周身灰尘扑扑,却难掩本身的丽色,殷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会到亳都来?繁长老同意了?”
“我就是想来嘛!”繁玳昭委屈道:“凭什么晏秀能过来,我就不能?”
“那就是繁长老没同意了?”殷绪丝毫没有被繁玳昭的小手段骗过去:“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那又怎样,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繁玳昭气愤的推开殷绪:“什么危不危险的我都不知道,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在什么地方,我就陪你去什么地方!”
“……”殷绪有一瞬间的失语,他不知该说什么,从哪儿说,繁迢对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想对繁玳昭说他不能娶她,可对上繁玳昭挚诚而灼热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聂清林的事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昭昭,我们进去说吧。”殷绪隔着袖子牵住了繁玳昭的手腕,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最近鼎昇门都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