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曾是两乡(二)(1 / 1)

“吁——”亳都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三两匹骏马赶到了城门前,为首的少年一嘞缰绳,稳稳的在卫兵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近几日亳都城内频发的状况,守城卫的排查越发严格,虽看出眼前这几人均不是凡人,卫兵的口气依然没有丝毫缓和:“站住!干什么的!”

“本公子是来探监,哦不,是探亲的。”为首的少年露出一口白牙:“喏,人就在你身后呢。”

探监?卫兵当然没有错过这个词,然而他还是将信将疑地顺着少年的目光向后看去,一看不得了,忙行礼道:“属下见过宗伯大人!”

这宗伯大人除了殷绪自然是没有别人了,殷绪斜睨了少年一眼,对卫兵温言道:“起来吧。”

现在殷绪的大名亳都城内无人不知,卫兵年岁也不大,一直对传闻中一首箫曲逼退全场的宗伯大人心向往之,见到了真人,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属下眼睛笨冲撞了大人的贵客,请大人恕罪!”

“这本是你的职责,何来罪过一说?快请起吧。”殷绪嘴角噙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直看得那卫兵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你戍守城门是王上的命令,本官身为王上臣子,怎会因你尽职尽责而胡乱责骂于你?”殷绪将人扶起,对那少年横眉道:“晏秀,过城门需下马步行的道理都不懂吗!还不快下来!”

晏秀撇撇嘴,乖乖下马道:“好好好,宗伯大人说的话,草民哪能不听啊?这就下,这就下——”

说罢,他懒洋洋地下马:“这样总行了吧?能不能进去了?”

见到殷绪以后,卫兵早就想放他们进去了,见状忙道:“放行!”

殷绪对卫兵笑了笑,对上晏秀又是横眉竖眼:“言行无状,还不跟我来!”

“行了吧宗伯大人,都走了这么远了,您就别端着了,”晏秀把“宗伯大人”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您那笑假的我都要吐了。”

“谁端着了,这是卿大夫应有的仪态。”殷绪义正言辞的狡辩,然而眼中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好歹本官现在也是个名人,拥有大批迷弟迷妹,总不能像你一样猥琐,破坏别人心目中的男神形象。”

说罢,两人都是哈哈大笑,晏秀上前给了殷绪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拥抱,用力地捶了捶殷绪的后背:“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的这么人模狗样了!”

“彼此彼此,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衣冠禽兽啊!”殷绪也用力捶了捶晏秀,毫不示弱。

“你这次来的怎么真么快?”闹够了,殷绪开始说正事:“青州那边如何了?”

晏秀道:“没什么大动静,云老侯爷是守成派,下面有点小动静也死死地压住了,总之,现在最危险的还是你这块儿,长老虽然气恼,却也是担心你的,这不才急匆匆地把我撵过来帮你了?”

一提到付长老,殷绪就有些黯然:“是我对不住长老,付疏篆如何了?”

“你说付长老的孙子?”晏秀对付疏篆印象不是很深:“不知道啊?我一直待在青州,中间回去过一次,但应该正好和付疏篆岔开了,没和他碰过面。”

殷绪微微蹙眉:“不对啊……”

“先别说那些了,”晏秀打断了他的思考:“你才是最麻烦的那个,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被商子密封了那个宗伯卿,门里有很多人都已经对你不满了,聂清林那事儿也是长老一直在给你瞒着,但……门里已经有些不好的风声,你千万注意,别被那些个不知内情的蠢货伤到了。”

“你都说是蠢货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花样,伤也伤不到根。”殷绪只觉隐隐的抓到什么思路,可那灵光一闪而逝,再去抓已经抓不到什么了:“我只是担心长老,他年纪大了,付羽还是个孩子,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有些地方我看不到,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天天你放不下他他放不下你的,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晏秀拍了拍殷绪让他放心:“付疏篆总归是他亲孙子,未必比你差到哪儿去,你好好做你的便是,保重自个儿性命要紧。再说,过几天就是……这次不在总部,你怎么熬过去?”

“这么多年,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殷绪笑了笑:“顶多就一天,我不出门,你给我护法就是了。”

“屁!”晏秀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现在能跟以前比吗?!生龙活虎的时候有长老的药盯着还疼的撕心裂肺,现在你体内余毒未清,气海又受损,你敢说雪山那一遭不会加重那病?我看你就是活腻味了想找死!”

“哪有那么严重,”殷绪语气轻松:“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倒是你们,只要少给我添点儿麻烦,就比什么都强了。”

言罢,他吩咐一直立在身侧的戊子道:“把晏秀带到府上安置好,待会儿还要朝会,我就先走了。”

殷绪摆明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晏秀咬了咬牙,终究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道:“喂,你还没问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你准备的东西从来只有惊没有喜,罢了,等我回来看!”说话的功夫,殷绪已经蹿出去好几米,闻言也没有回头:“回去洗个澡!你身上都臭了!”

“臭你个头!”晏秀恨得牙根痒痒,却还是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越闻越觉得真的有点臭,又想到刚才拥抱时殷绪身上那股十分讲究的熏香味儿,脸色一暗,心里骂了句“跟个娘们儿似的”,气冲冲对戊子道:“带路!”

“殷绪,我来看你了!”拾掇好自己的晏秀大摇大摆地冲进了宗伯府:“你可别蒙我,朝会早一个时辰就开完了,你磨磨蹭蹭地不回府是干……”

话音未落,就看见屋里两个人都以不同程度的目光瞪着他,一人看他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目光,好像晏秀被瞪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另一人则满脸黑线,但细细看来,眼中还有一丝得救的庆幸和放松,而拥有这样复杂眼神的人,则看着晏秀,伸手定了定自己的官帽,无语道:“晏——秀!”

殷绪的心在滴血,晏秀这个眼睛死尖的贱人,在他衣柜里随手一挑就挑出了他刚做的新衣服,他们俩身形差不多,在鼎昇门时就一直换着穿衣服,看中了就拿,不分彼此,眼下晏秀挑中了这件衣服,就等于是送他了,断没有再拿回来的可能。

“我还要和侯爷谈公务,你来做什么?”殷绪一方面心痛于自己的新衣服,一方面又为晏秀莽撞闯进来冲破了满室的暧昧而悄悄松了口气。

“侯爷?”晏秀不敢置信地把目光挪到风言滨脸上:“这就是风……风侯?”

尽管晏秀掩饰地很好,殷绪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八卦:“本官还未向王上汇报,你身无一官半职,怎可随意乱闯宗伯府!行为莽撞、毫无章法,还不给侯爷赔罪,速速退下!”

爽!这官架子摆的真爽!殷绪一吐胸中郁结之气,顿时神清气爽,晏秀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对风言滨拱手道:“草民晏秀惊扰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既然是宗伯大人叫来帮手的,便不是外人,本侯自不会怪罪。”风言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殷绪微红的耳朵,决定不作追究。

晏秀怎会听不出风言滨话里逐客的意思,他眼珠一转,露出了一抹坏笑:“那……草民就不打扰侯爷和宗伯大人谈事情了,草民告退,您二位慢聊。”

“这就是你那位聪慧过人的朋友?”待晏秀离开,风言滨缓缓道:“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果然非比寻常。”

“侯爷过奖,过奖。”殷绪不禁摸了摸鼻子:“侯爷,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

“谈到……”风言滨微微一笑:“谈到你愿意亲自为本侯束发的事。”

“……”殷绪忍无可忍:“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