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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夜成功筑基之后作为一位道心清晰资质又卓越的修士,霁天璇按正常流程被带入了天道的启示幻象。

幻象中,是她愿穷毕生之力实现的和平安详的人世。

以及承载着它的,天道的尸体。

在天启的结界消散之前,虹就已经到了霁天璇附近的地脉,它竟仿佛“体贴”的,遮掩了蛊虫的气息使她完全没发觉这天启最担心的东西。

所以此时的霁天璇仍然不知道蛊虫的存在,她也不知道正是她的修炼在慢慢的杀死辰渊。

天启曾带霁天璇见过位面边境的星辰与深渊,但却从未告诉过她,何为界主和安全声明。

没有提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唯有主动杀死并阉割自己的天道才能使这片天地与它的住民,永久免受诸天万界无数强者的追猎。

于是根据手中仅有的信息现在的霁天璇并没有从天启幻象中猜到,她和辰渊之间,其实应是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

现在,她只能想到想得也并非不正确,这一场隐秘玄奥的天人交流,应当是辰渊的潜意识,在向她“托孤”。

“……辰渊就要死了。”

结合天启向她传达过来的,冥冥的直感,霁天璇如此补充猜测:

“大约是因为,他身上那些被魔修虐待出的伤,竟然真的……无法治愈。”

随着天道的衰弱,灾难将会四起,这个世界将逐渐失去秩序与安宁,山河倾覆,生灵涂炭。

反而,如果天道完全死亡,转由一个完全通晓天地法则的,强大的修士,像使用机器一样运转他的尸体,就可以重建天地秩序,庇佑世间万物。

结合常识和幻象图景的内容,霁天璇继续得出了不可谓不正确的推断。

……所以,辰渊选定了一个可靠又有能力,且心怀靖世志向的正道修士,做他的继承人,为她准备了一场天启。

他授予她至高的权利和义务,为她划定了这条必然的“道”,要求她必须尽快修炼,实现它。

等她成长到能够担起执掌法则,护佑万物的重任,他就会死去,将他治下所有其他的“孩子”,与他那仍可工作的尸体,全部交托给她。

如此,方能终结天道衰亡,万魔觊觎的劫难,在先辈的尸体上,诞生一个安详美好,牢不可破的新世界。

霁天璇记得,天启曾经颇为认真的对她说过,她是特殊的,她是这世间唯一的承天命者。今日,她已不得不信。

天启还对她讲解过,虽然人类拥有着自由意志,但若论与天道的关系,以及在这天地间执行的功能人类其实是天道的细胞。

强者修士筑基时经历的天道的启示,以及其他一切形式的天人感应,那都是天道巨兽的身体,向它的细胞它的一部分下达的工作指令。

所以,从理智上,霁天璇明白,无论是以一个独立的人,还是以天道子民的身份,她都有义务接受辰渊的托孤,顺从这最后的天启。她应努力修炼,增长才干,全力准备继承大位……

既是实践自己的志向,又是承担自己的职责。

就是论本心,经过这筑基时的明心见性,霁天璇也窥见了自己潜藏的本质:

她吸收了原始灵气,以小小的凡人之身,过早的接触到虚空的气息。但是,她竟全然不惧那极致的苍茫与威严,就像往日,从不畏惧天道一样。

她生来就是高傲到狂妄的,她的身与心中,竟根本不存在臣服和谦卑的选项。

在幻境中独居世界的,以君王的姿态俯瞰人间,霁天璇也不仅不觉得惶恐,反而感到自在,舒适,如鱼得水。

也是了,所谓的理想,本就可以换个词,称作野心。一个志在天地与苍生的人,怎可能不想做至高无上的王呢?

所以,今日这一场“天道的托孤”,不仅论理是天经地义,论心,也分明应是你情我愿。

最初的震惊,与疾速的思索过后,少女已完全冷静下来。

然后

“我不认可这样的天命,我拒绝奉行。”

已经把一切天经地义和你情我愿都考量清楚,现在的霁天璇,却仍然毫不犹豫的,强行否认了眼前这证据确凿的“正确”。

“没有活的辰渊的未来,我绝不接受。”

少女竟强行走下了上天独赐予她的至高君位,脱离了最令她沉醉的视角:

“因为,辰渊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他英勇,仁义,善良,没有一丝恶念,没有一件罪行。

所以,他就是不能死,就是不能痛苦……他必须幸福!”

霁天璇知道,和平由战争启幕,安宁由牺牲奠基,这就是世界的铁律,历史的流向就是能到达她的理想的,唯一的通途。

和万物一样,辰渊天道的身体,也正是在这铁律的支配下运转。

所以,它才会确认病重无救之时,立刻执行“托孤”。

就像一个快冻死的人,身体会很科学的,主动中断对手脚的供热,任它们坏死,脱落一样。

天道开始牺牲自己的性命,执行了虽然无比痛苦,但能使总利益最大化的,必要的最优解。

这些道理,霁天璇都能清楚的理解。

“但是”

少女握紧了手指。幻象希望她俯视地面,她却强硬的抬头向天:

“但是,任尔天地不仁,大道无情。

我要的世界,就是不能有一个好人不得好报!”

霁天璇的识海,此时正被天道的力量填满,某种程度上,它现在不属于她。但她的意志,却仍是奇迹般的,发出了这样艰难但坚定的呐喊。

就像是一首完整乐章中,强硬插入的不和谐音,这道微弱的心声,却还是几近刺耳的鲜明。

连包围她的幻象图景,都在这瞬间,微微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仍在入定状态的霁天璇,竟朝前伸出手

拿起了她的剑。

霁天璇知道,天启,是天道的身体给予自身细胞的工作指令。作为收到指令的“细胞”,按理,她只有两个选项可选:

选项1,当场接受天启,从此,她必须将天道的指引奉为道心,为实现那幅图景终身实践。此生但凡有一丝偏离,则立即心魔缠身,道途断绝,死。

选项2,当场拒绝天启。如此,她就成为了一个不听指令的,“造反的”细胞。天道的免疫系统,会立即将她清除。她将遭受天罚,死。

霁天璇绝不妥协,但是,也绝不送死。

她选择,开辟第三个选项。

既然眼前的天启愿景不正确,不是她满意的理想,那么,她就要用自己的心,自己的剑。

把它强行改造成满意的样子。

然后,她自然就能高高兴兴的奉行它。

要改造的地方,其实很小。

这幅天下太平的愿景里,不就缺了一个活的天道主意识么。

把辰渊拉进来,捉住不让走,然后就这样,在天道真身面前签个到,拍个合照,标个记,霁天璇赶紧立个道心,结束修炼,这就齐活了。

辰渊的神识融入天启,不会被他自己的免疫系统排斥,甚至不会被发现。如此,霁天璇就可以轻松安全,心甘情愿的接受悄然改了意思的天启,然后,还能平白赚一份“领受天命”的气运加持。

至于把辰渊捉进来以后,怎么跟他解释情况。

当然不能老实交代“你的身体判定你要死了,我不想让你死,所以拉你进来拍个祈愿照,我会拼命努力,让这个大合照里的生灵,全都幸福的活下去。”。

虽说以辰渊的敏锐和聪慧,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全无预料。但这种话被挑明出来,他恐怕会深受打击。

霁天璇叹口气,想着:

“那到时,我就什么都不说,先给他一个抱抱吧。”

至于怎么把辰渊捉进来呢。

用剑意就可以了。

霁天璇的本命剑“靖世”,由辰渊亲手制作。其上的剑名,也是由辰渊和她神识交融,共同刻就。这样的操作,使这把剑除了能与剑主霁天璇合一,还能与作为制作者的辰渊,同时留着牵绊,产生一些感应。

这种感应,刚好能使通常用作震慑,满含杀性的剑意,唯在辰渊面前,自动的敌意不显。

转而,只显示它属于精神力的本质。

于是,用靖世剑发出的剑意,刚好能够作为霁天璇和辰渊精神沟通的桥梁。拿起剑,定好指向,发动剑意,用它戳一戳辰渊的神识,就可以既不伤害他,又吸引他的注意。

“辰渊正在小屋里睡觉。他睡在靠东面的房间,与我距离三十三尺。”

霁天璇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子蛊,正把辰渊折磨得痛不欲生,他根本没睡。

她更不知道,辰渊的神识已经伸出小屋,进入地脉,正在全力和天启抢夺虹。往小屋房间的方向去戳他,是戳不到的。

“我如今筑了基,剑意施展的距离,增长到了三十尺。”

对形势变化一无所知的霁天璇,只按自己已知的信息着手计划:

“加上本命剑的感应,我再多努力一下,把剑意的方向定准到辰渊的床铺,就可以戳得到他。”

对一般修士来说,神识距离和修为境界严格挂钩,想施展多一寸都不可能。但霁天璇不是一般的修士,剑意技巧,尤其炉火纯青,她确实做得到。

将方向对准了辰渊所在的房间,霁天璇按计划动手了。

剑意往小屋方向施展,成功将辰渊躺在床上的化身笼罩在内。

然后,当然没能戳到他。

……辰渊的神识去哪了,他在干什么?!

百般尝试仍是扑空,霁天璇心中震惊。

无数种不祥的猜想,瞬间在她脑中汹涌。

但是,她却根本来不及细想。

因为就在此时,眼前美丽安详的幻象图景,突然开始崩裂。

原本包围引领着她的,神圣的天道之力,忽然一改温和。

转化为冰冷无情的威压与杀意。

幻象图景的碎片被收起,扭曲着化为无形的利刃。

它们占满了霁天璇的识海,将她的灵魂牢牢包围。

然后,毫无犹豫的,所有利刃都向她疾射而出!

霁天璇已挣脱天启为她指引的幻象图景太久了。

正是在此时,她那“不听话”状态的持续时间,超过了警戒的阈值。

天道真身的免疫系统被激活。

它立即来清理,被判定为“失控”的细胞。

这是真正的天罚,不是人类能抗衡的力量。

……连真仙也远远的不能。

霁天璇能够清楚的感到这一点。

少女还记得,她的手背上,有天启留下的圣剑契印。只要发动它,就可以召唤天启过来救驾。

但现在,即将被天罚杀死之际,她却放弃了动用这最后的底牌。

无形的利刃携着威压,向霁天璇射来。明明是一瞬间的事,她却觉得,时间变得无比缓慢,慢得像在定格一生的终局。

缓慢的时间中,她感到,自己还在努力挣扎,努力想办法逃脱这简直荒谬的死法,可逼近的天道威压之下,经脉已开始受损,血已不断从七窍流出,身体的温度在流失,一开始还有难忍的疼痛,但很快,连同所有的知觉一起,都开始消失了。

正是在天罚降临之际,虹被完全移到了霁天璇的脚下。

正在争抢中的天启和辰渊,立刻,同时感到,正在他们所处地脉上方的少女,陡然命悬一线。

作者对正文吐槽,不喜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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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讲述了,女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只大佬,一只都不在。他们正在她旁边挤做一堆,互相伤害着抢肉呢。

另外,目前女主对辰渊的“喜欢”,不是感情上的爱,而是来自理智的欣赏,就像她喜欢每一个英雄,每一个“圣母白莲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