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他人的仇怨 其二(1 / 1)

玛奇看似纤细,力气实则不小,拎着大箱子又背着茉慈跑动极轻松、快速,可她绷着脸一言不发,而且移动之中不时腾出手投射念线,回应她精准快速动作的是远近不一的濒死惨叫。

力量啊力量,最需要的时候却没有,茉慈强忍疑问保持沉默,不欲使玛奇分心。还好本就离得不太远,玛奇冲进废楼急刹车,双脚掀起灰尘,这般姿态进门一下子让其他人神经紧张起来。

玛奇咬字清晰且极快地报了地址并转述库洛洛的命令,飞坦危险地眯起眼,临走时不冷不热地瞥了茉慈一眼。

而茉慈无暇顾及其它,落地后急急问玛奇:“是哪里来的人?”

“莫罗家的,”玛奇闭着眼深呼吸,稍稍缓了面色,“揍敌客家长子从新大陆回去后,去了趟莫罗家,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信长一脸不屑,“那两个揍敌客的小子加入旅团本来就动机不纯。”

“莫罗?”茉慈忽然觉得这个姓氏是存在于记忆中的。

富兰克林满面肃杀,给出答案:“西索莫罗。”

是了,当年加入旅团后不久受邀去了流星街长老们的晚餐宴,那个红发、又穿着红色西装的邪肆少年自我介绍说:我是西索莫罗,可以和你打一架吗?

现在,他死在了新大陆的海边沙滩,战斗狂战斗至死。茉慈还记得他的遗容并未出现任何类似憎恨的情绪。

“原来他家这么有背景。”

茉慈虽惊讶,但也不觉得奇怪了。是谁都不要紧,旅团最不缺的就是仇敌。她打开了大箱子,里面是一把弓、两块漆黑金属矿、一个小布袋。

“喂,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确认行李?”

信长看她取出了一块金属矿,虽不高兴,但也蹲下来观察。毕竟库洛洛并未给出其他人的行动指令。

茉慈平静回答:“确认一下恢复到什么程度了。”眼睛变红,或许说明体能马上就要恢复。双手抓着金属锭向两侧拉伸,指节、指甲盖用力到发白,然而竭尽所能也只能把原先近似圆球的金属弄成短棍,即便念恢复了些微。

远远达不到能以念锻造记忆钢的程度,茉慈不免烦躁,随手把四不像的金属棍子扔到脚边。玛奇看着面无表情坐到一边的茉慈,俯身拾起那根条棍。

“锻刀的材料么?”玛奇暗暗使了力,却无法像茉慈一样将它拉伸。

“念能力者可以锻造的钢,念就是铁锤和砧,也是火焰,想着改变它的形状试试。”

玛奇在念操控的精细度上也应是旅团中出类拔萃的,她听了茉慈的话,握着金属条凝神,果然,四不像的金属条以肉眼可见速度展现出刀的模样。

但却是一把被风化过的模型刀,只具备初步模样,类似刀刃的部分完全无法使用。

“还有更详细的使用方法吗你的手?”

茉慈对玛奇晃了晃自己鬼爪一样的右手,无奈笑道:“体能上确实没有太大问题了,至少不会成为累赘。”让手恢复原样后她接着问:“旅团和长老议会应当没什么仇吧,莫罗家的行为没问题吗?”

玛奇秀美的眉皱起,眼里浮现厌弃,“西索一死,莫罗家就疯了,搞得像被我们断子绝孙似的。”

“西索不是独子?”

“不是。”玛奇抱臂,厌恶之色更甚。大约其中多少有些其他人不知的渊源。

忽然茉慈也皱了眉,她起身走到玛奇面前,叫着她的名字:“玛奇。”想要摸摸她的额头但又顾虑着什么,收回了手。

“嗯?”

茉慈盯着玛奇的脸看得仔细又仔细,就这么看着,眼中急躁越来越浓,她叫了小滴,让小滴试一试玛奇的额头。玛奇虽疑惑但也没理由拒绝。

“发烧了,玛奇,你出门前没什么预兆吗?”

小滴为了确认,又换了只手测温,结果还是与之前一样。

玛奇看似纤细秀美,但绝对不是什么娇弱女子,她错愕中自己也伸手探自己的额温的确在发热,虽然这点小状况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可这的的确确是身体逐渐虚弱了。

茉慈伸手与小滴的手交握,沉着脸说:“抱歉了,但是快用凝。”言语间,她自己也努力凝聚念使用凝。

只一瞬,包括她们在内,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小滴的念像被黑洞吸引着,从双手接触之处进入了茉慈的身体内。

茉慈猛地抽回手,整个人愣愣说不出话,这几天都和库洛洛形影不离,他

“芬克斯和飞坦过去了,应该没事。”富兰克林走过来,但宽慰的话并未起作用。

自再相见后第一次面色不豫,紧抿的唇无不透露紧张,茉慈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到来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库洛洛他残余的念能应付寻仇的人吗,留人在自己身边,是担心她会遭遇不测吗?

治愈的力量还没恢复。

沉默在室内化开,与黑暗一起笼罩众人,当他们以为茉慈会这样乖乖等人回来时,她站起身,平和说:“15分钟了吧。”

玛奇“嗯”一声,看向茉慈时又一次眉头深锁,“和我们呆在一起。”

“我这双眼睛已经能看到足够远的地方了。”

茉慈语气不容拒绝,何况她说得有道理,其他人亦不想就此干等,既然她能站在远处观察战场,一旦意外出现,他们也能及时反应。

一行人循着玛奇和茉慈回来的路线出发,走了一段距离后,茉慈抬手示意众人止步,下意识想要抽出一支箭矢却发现自己只有弓没有箭,眼中骤然泛起不耐,只得借月光看向远处坑洼地带。

9个人。库洛洛、芬克斯、飞坦,以及6个不认识的人。每人都是1对2如果单纯以人数去算的话。

“那边怎么样?”信长按着刀柄,随时准备动手。

茉慈眼色一暗,撇开目光说:“飞坦要用炽日了。”

众人皆是惊疑,默契地不再直视战场炽日爆发能量的瞬间会产生剧烈光芒。然而就在这一刻茉慈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似要接近那处地带,玛奇想用念线将她拉回来,却被躲开,咬唇想要跟过去,信长及时制止。

“她心里有数。”信长语气冷静,手却死死握着刀柄。

没有思考过程,身体直接做出决定,茉慈在看清战场的那一刻就不再顾虑其它,顺着斜坡滑到坑洼平地后全速奔跑。如果说可以从他人身上夺取念,那么凭借这些抢来的念或许能做到什么。身随心动,幸运的是现在保有的念能够使出坚。

由念凝练聚集而成的光球自飞坦手中上升,刺目不可逼视,茉慈只瞥了眼都瞬间目盲,好在疾速接近的过程中就把位置记牢了。被剧烈光芒灼伤的视线只可隐约瞧见黑色袍角随风翻飞。

比火棘更刺痛百倍的热量无声降落,茉慈下意识看向库洛洛,灼烈白光覆盖视线之前看见他被芬克斯捞走了。眼球光照盲斑尚未消失,她只看清了那短短一瞬的残缺画面,抬手扯了把质感奇怪的布料然后揽走飞坦。

一瞬之间,芬克斯带走被限制行动的库洛洛,茉慈照着记忆位置抱走飞坦,两个身影以极细微的先后时间差分别向外逃脱。

时间太短,茉慈近乎被迫地心无杂念。有了坚可以稍稍抵御炽日磅礴威力,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她就在奔跑跳跃间发现了其它更紧要的意外。

异样惨烈的光和火把黑夜渲成白天,芬克斯更早一步带着库洛洛回到了信长等人处,玛奇鲜少情感外露,避过强光后立刻用目光搜寻另外两人,手中念线紧攥。明明只晚了五六秒却像半小时那么漫长,玛奇的眼睛确认到一个点后立刻甩出念线将晚到的人拉了回来。

疾奔的速度加上被人拉扯,刚停住脚步茉慈就松了手摔出去,躺倒在地不住喘气。

炽日逐渐熄灭,月光单薄地照亮蜘蛛们,库洛洛的右手以奇怪的角度僵硬,应当是折断了,倒是没受多严重的伤,芬克斯亦无大碍。飞坦的黑袍解除后,伤口外露,算不上多狰狞,但绀紫的口唇与面泛青白,任谁也判断得出这是窒息过的模样。

玛奇匆匆看了眼他们便来到茉慈身边,目及她的模样时瞳仁震晃,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想要抬高她的上半身,一只红黑、黑褐又焦黄的可怖手臂半举,摆了摆手示意玛奇别这么做。

茉慈躺在地上,眼睛已经灼坏了,但深深的蓝应该是夜空吧,模糊视线内没有大地只有整片天空,天空也不再刺眼了。残暴的灼热光芒褪去后,星空温柔得不像话。茉慈的头无力一偏,玛奇焦急更甚,好在茉慈没有昏迷预兆。

“飞坦?”四肢动弹不得,好在跑动时屏息,嗓子没彻底坏掉,虽然声音细弱但也算吐字清晰。

玛奇咬着唇点头,想把她抱起来,但再一次被制止。

茉慈垂下手,即便看不真切但玛奇应该很着急吧,自己现在看上去应该很糟糕。不解除坚,就无法利用身体会自动吸取念的特性破坏窒息飞坦的“水球”,幸好这一系列的决定都达到了预期效果,否则

“很快就会好。”努力让自己连贯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好像收效甚微,茉慈只得苦笑说:“我不”疼字还没出口,自己就被人裹着件衣裳抱了起来。

富兰克林抱着她向同伴们说:“先转移到其他地方。”

四个人里就茉慈伤势最重,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或复杂或沉思,但现在确实不宜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们回到了临时基地。飞坦已经呼吸无碍,他与芬克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已被玛奇缝合,库洛洛身上纠缠的限制行动能力亦在到达时完全解除,他的耳和眼恢复功能后便开始看向四周。

“拿不动刀了,麻烦你。”

虚弱嗓音叙说着,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她的,但为何这么大变化?库洛洛站起身靠近音源,还未见到茉慈,便听到刀刃入肉之声,稍显浑噩的神智立刻清醒,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尖。

一条只依稀看得出原样的近炭状手臂。

“有火棘就好了。”

绵软无力的声调里还带了不合时宜的笑意,似乎说话的人想要冲淡低沉紧张气氛。库洛洛穿过站在她身边的人,才终于看到面目全非的茉慈。

富兰克林的白色上衣盖在她身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由内向外渗出的血与脓液在上面染出片片斑痕,布料随着并不平缓的呼吸节奏起伏,右半边身子受创最深,有些地方已经完全焦黑萎缩了,只有寥寥几点可见肉红色的地方还能流血。

滚落到他脚边的正是彻底烧焦坏死的右臂,玛奇全神贯注地按压她的断臂缺口,语气急躁:“止不住血!”

茉慈片刻沉默,然后对玛奇说:“有几个配方药剂,帮忙带点材料过来吧?”按照记忆中的材料名称告诉玛奇,后者把压切口的事交给富兰克林,立刻出门去找了。

和玛奇一起消失的还有飞坦。

“他们拦不住你吗?”比墨汁更漆黑的眼睛莫名出现了不同于往常的情绪,库洛洛说话的声音很低。

焦黑烧伤从她的脖颈向脸攀爬,炽日高温烈焰毁了三分之二张脸,余下也没好哪里去,灼热空气炙烤出的连片水泡几乎遍布所有没有焦黑的肌肤,无论脸还是仅剩的左臂,抑或他人外套之下的余下全部肌肤。

即便视线模糊一片,这男人的迫人态度也叫她感受真切,茉慈晒然扯了扯嘴角。那时,她最先看到模样有些奇怪的库洛洛,然后才是和另外几人战斗的飞坦和芬克斯,然而库洛洛似乎没用什么特别的能力,以他的性格不至于在战斗中浪费时间戏耍敌人。并且飞坦的脑袋上套了个实心水球样的头盔。

情况已然到了千钧一发之刻,多做任何多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并不认为他能用炽日蒸发掉脑袋上的东西,”话说一半,一半时间都在喘气,茉慈知道这是烧伤并发症征兆,语调不自觉急切了些,“只有我能把他从炽日里带出来。”只有自己能不付代价地把人带出来,从这种险境里。

来到飞坦身边时他黑袍罩帽的部分稍稍后褪,封锁住头部的水球是念,炽日也是念,硬要拼的话或许能蒸发掉束缚,但代价难以估测虽然飞坦这人生起气来的确有些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