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只穿裙的茉慈难得穿了一次劲装，由柔弱到干练只需要换套衣服和发型，可到底还是让所有人清楚了解了她的实力，或者说暗黑大陆、鲁鲁卡人的实力，白瓷肌肤清爽无汗，与马哈比武结束后气息依旧均匀绵长。

到底不是人类的巅峰，茉慈对一旁观战的人点头笑了笑，她想，尼特罗、马哈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武者，自己仅仅是拼凑出的怪物罢了。

孜婆年为马哈递上崭新的罩袍，马哈抖了抖穿上，边理顺衣领边说：“老朽一直想知道，战死在暗黑大陆的儿子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强敌，多谢你啊小姑娘。”

马哈是奇犽的高祖父，桀诺是奇犽祖父，所以马哈和桀诺之间隔了一代，茉慈快速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朝对方轻轻点头，礼貌答道：“谢谢您多年前的建议，我学了很多人类珍贵的知识。”

马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孜婆年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茉慈十指染上的血液，这让本想跑过来的弗丽达却步，茉慈敏锐看到她脸上半委屈半嫉妒的小神态，两人回房后，茉慈从礼品袋里拿出了天鹅绒首饰盒，递给她。

“我应该第一个送你的，”茉慈眨眨眼，换上了极讨好人的笑脸，“孜婆年一直很照顾我，她做的布丁是最好吃的。”

弗丽达睨了她一眼，接过绒盒打开，与基裘的不同，这副珍珠耳钉是用碧绿色宝石装饰的。

“本想最后回到了公寓再亲自给你戴上，但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早点拿出来博你一笑。”

“啊可是这是很多人都有的东西啊，我才不笑呢！”

然而弗丽达的脸到底还是绷不住，她拉过茉慈的手，茉慈也笑着给她戴上新耳钉，完事后弗丽达对着镜子撩起头发左看看右看看，挑了挑眉，看似是满意了。

“对了，为什么你叫瑟琳臭人鱼？”弗丽达知晓她们之间的情谊，可昨晚气氛不对，不适合问这些。

茉慈脸一僵，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轻飘飘地说：“我还没出岛的时候，她说海水下有极漂亮的贝壳，如果送给父亲，他肯定会开心。”

“然后呢？”

“我直接跳下去了，但那时不会游泳，脑子又一根筋，只想找到贝壳，最后是瑟琳把我提上岸的。”

弗丽达双肩止不住地耸动，最后转过身去撑着桌子，笑出了声，茉慈难为情地看着她笑，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之前桀诺外出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他甚至赶回来看了茉慈和马哈的战斗，两天后回来的是席巴，当天夜里基裘也回家了，同茉慈一起吃了晚餐，他们都知道茉慈有办法恢复基裘的眼睛，于是饭毕后由孜婆年领着茉慈去外宅楼上的专用手术室。

不久基裘换好了轻便睡衣来到干净室内，茉慈为她摘下了常年佩戴的电子眼镜，再小心取出机械义眼，截断义眼和肉身接驳时难免出血，基裘却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茉慈的腿，告诉她不必担心。

天使的呼吸会让基裘再生一对眼球货真价实的肉眼，但由于对方自身念能力的制约，这对眼球也绝对会崩溃。但又不可能让基裘放弃她的念能力，所以茉慈的计划是做一对念的眼球，新的眼球不属于基裘肉身的一部分，所以不会与制约及誓约相悖，同时又能实现肉眼的所有功能。

从前茉慈并不具备操作这样精细活的知识，但现在不同了。

只是完全由念做出一对概念上不属于对方的眼球，到底是有难度的，洁白的念如水滴一样慢慢填入基裘空洞的眼窝，再汇聚成类眼球的形状，稍有不慎这半成品就会溃散，约莫半个小时后，基裘的左眼才算做好了。

有了初次的经验，茉慈用三分之二的时间再做成右眼，最后再使这两颗白色的念球呈现她记忆里基裘原本眼瞳的模样。

“成了，”茉慈从床头拿来一块湿毛巾，擦掉基裘眼角的猩红，“基裘夫人，你看看我？”

基裘捉住正在为她擦拭眼角的手，环视了茉慈、立在旁边的孜婆年和席巴还有伊路迷，清亮的黑色瞳仁绽放惊异之色。

“茉慈，我看见他们每个人身体里像血管一样的经络，那里面流淌的不是血。”

“是念的脉络，”茉慈也感到意外，没想到做成的眼球可以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东西，“我们出去看看树木和大地吧。”

所有人风一样地到了室外，基裘扶着茉慈的手抬头望向星空，转头再看向拥有无数延展脉络的树木，流淌在其中的念柔和美丽，连大地磅礴蜿蜒的脉络也无比清晰，最后她看向茉慈，眼眸温柔。

“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

温柔鲜活，再不起眼的东西小花小草也仿佛奇迹一般。

茉慈点点头，“现在基裘夫人也可自如地观察他人体内念的流向了，稍稍练习的话，再优秀的流也无法逃过您的眼睛。”然后再把她自己切换视觉的办法讲给基裘听，对方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听过一遍后照做就成功了。

“作为谢礼，”基裘再次执起茉慈的手，“你想要什么？”

席巴走到基裘身边，同样温和地看着茉慈。茉慈有些目瞪口呆，抓着头发想了会儿，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那就请教我更多揍敌客的体术吧。”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席巴拍了拍茉慈的肩膀，“那就让伊路迷来吧。”还颇有深意地看着她，一旁伊路迷也点点头，回应说：“是，爸爸。”

完了，茉慈强颜欢笑，她一时忘记了基裘肯定早和席巴通气过了，但这时候推拒也不是那么回事了。于是当晚茉慈提出要前往下一站，伊路迷也换了身绿油油的衣服跟在茉慈身边，有这么个人形制冷器在身边，长得再清秀好看，也让弗丽达一路上欢乐不起来。

到老师家门前时差不多是晚九点，玛尔拉看见茉慈和弗丽达，立刻热情地让她们进屋，茉慈回头看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伊路迷，头疼地对师母表示现在不便，今次来是送礼，改天会再来做客。

可惜的是因诺克老师外出讲学去了，而他们的女儿早已各自成家住在别的地方，好在玛尔拉很喜欢茉慈送的三副耳钉，她们临走前，玛尔拉用保鲜盒装了不少零嘴送给她们俩。

“我在想，如果让你一直待在老师那，是不是现在也和他们的女儿一样，嫁人生子，过温馨的小生活。”

茉慈在飞艇单舱里，拖着下巴和弗丽达说话，可惜弗丽达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

“我讨厌男人。”弗丽达把手里的零食放到一边，耷拉下眼帘。

茉慈心里一急，忙抓住她的手说：“我不是故意的。”

“傻子，”弗丽达丝毫不客气地敲了敲茉慈的脑门，“谁和你提那些事了，我就没想过要和谁结婚生孩子，在你身边就挺好的。”

似乎在流星街的阴暗过去早已烟消云散了，弗丽达双眼清澈地瞅着茉慈，越看她着急的模样越想笑，“而且啊，我觉得基裘夫人的提议挺好的，你说是不是呢？”说着就看向坐在一边的伊路迷。

茉慈窘迫地白了她一眼，又头疼地看向奉父母之命跟来的伊路迷，谁知道这小子宠辱不惊、语气平静地讲了句：“对我来说，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也不明白你拒绝我的理由。”

茉慈傻了眼，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人似的，语言卡壳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我们家对婚前恋爱保持开放态度，你从前和谁交往过并不重要，只要同我完婚后一心对我，关爱家庭就足够了。”

很难接受伊路迷用木鱼脸死鱼眼说出这番话来，就连弗丽达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十分敬佩的模样，并且还一脸希冀地看向茉慈，小声提醒：“只要嫁过去了，天天可以吃孜婆年做的布丁。”

茉慈黑着脸说：“可我绝对不会参与你们家的暗杀事业。”

“没关系，有你照顾家庭就够了。”

伊路迷态度之坚决，言辞之恳切，弗丽达再次对他竖起大拇指，茉慈拿过桌上的零食，机械地吃起来，吃了几口，发现两双眼睛还是盯着自己，无奈说：“我以后慢慢考虑。”

弗丽达挪了挪，坐到茉慈身边，拉着她讲：“其实嫁给揍敌客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一家子看上去很团结，而且成为他们家一份子后，不是随时都可以见到亚路嘉了吗？”

“我还以为你这小坏蛋很排斥我和别人在一块呢。”茉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把松饼狠狠吃进嘴里，玛尔拉的手艺真的很好。

弗丽达靠着她的肩膀，“啊谁看上谁都不是无条件的，但至少这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们和那个人不太一样，或许有一个大家庭对你来说真的很不错啊。”

“我想象的家庭我想住在有无数明石的海滩边，天天能看到蓝天和大海。”

弗丽达抬头看到茉慈平和柔软的眼神，再也没了别的话，叹了口气继续靠着她。

接下来他们到了陶利家，同样不巧的是陶利也出行了，只有他温柔漂亮的妻子在家，茉慈把礼物送出后，他妻子很是喜欢，又从储藏室里拿出了另外两把制作更加精细的机械弓交给茉慈。

再去寻找旋律时，茉慈已经厌倦了缓慢的飞艇了，还有些事等她回去做，于是幻形为灰白隼，载着弗丽达和伊路迷全速往西飞行。

这回终于不再“不巧”了，旋律仍在诺斯特拉宅邸，她欢喜地收下了茉慈的礼物，并招呼茉慈和弗丽达出去逛逛伊路迷现在会在她俩拜访人时识趣地主动消失一阵。

茉慈问起了酷拉皮卡的近况，旋律只能苦笑着说现在如他所愿了，酷拉皮卡已经成为诺斯特拉家族实质的掌权人，并且通过一系列暗地里的活动，取回了不少窟卢塔族人的绯红眼。

“虽然我知道他本质从未变过，但现在确实越来越沉默了。”旋律边走边说。

弗丽达皱眉，转头对茉慈说：“要不要？”

“至少等他回收所有族人的眼睛吧。”茉慈闭了闭眼，努力不去细想那天看到的惨烈景象。

有些事情她无法阻止，而窝金和帕克已经因他而死了，茉慈再次劝服自己，至少等他把眼睛收集完

“哎？好巧啊，酷拉皮卡。”旋律瞅见迎面走来的西装少年。

茉慈错愕看过去，果真如旋律所说，酷拉皮卡确实和从前越来越不一样了，白衬衫加黑色西装，不过没有系上领带，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他这会应当都十七、八岁了吧，这样好看的少年以后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孩子挂心。

他走过来朝旋律打了声招呼：“嗯，出来有些事情。”目光移至戴口罩、帽子的茉慈，对她冷漠但客气的点点头，然后错身离开。

“我想去看看所罗门。”茉慈望着酷拉皮卡的远去的背影，旋律叹息。

公墓和以往一样清净，茉慈将编好的花环放在所罗门的墓碑前，合掌祈祷，末了对旋律说：“找黑暗奏鸣曲曲谱的事，我要帮你。”

“不必”

“旋律，我没办法看着朋友的遗孀，同样是我朋友的你被曲谱诅咒，所以在这件事上不可以再拒绝我了。”

茉慈目光坚定，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想法，旋律见此无奈地笑着答应，于是三名女性回到了暂时下榻的酒店，茉慈拉着旋律的手坐下，可坐下后也没放开手，她需要记住黑暗奏鸣曲的音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帕克的能力探取记忆。

那天晚上所罗门和旋律因为找到了传说中的曲谱兴奋不已，为庆祝，他们在一起喝了酒，所罗门拿出旋律的长笛开始视奏，那音乐如有魔性一般，所罗门在演奏完后即刻重伤不治死去，而旋律也受尽磨难。

最恐怖的是，察觉到这一切时旋律发现她的丈夫，所罗门已经惨死。

“你们得到的是长笛的曲谱，还有钢琴、小提琴、竖琴的曲谱没有找到，所以一共有四份曲谱，对吗？”茉慈边自言自语边从脑海里搜刮所有尽可能相关的记忆，她隐约觉得这和家乡某种生物发出的声音有相似性，但故乡人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