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计划的意外(1 / 1)

席巴的银灰色头发长而卷曲,蓬松如狮鬃,他的眼睛其实是浅浅的蓝,近乎银,但却不是银色。这个身高近两米体形比窝金更壮硕、气息却比库洛洛更沉稳内敛的男人仅仅是站在门口,就已经给所有人压力。

从家庭流程上直接越过了基裘,而让席巴前来,足以看出他们的重视了。茉慈没有感觉到第六人的气息。席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出口道:“基裘太喜欢你了,所以我代为前来。”

声音沉稳如洪钟,说的话却没头没尾。茉慈心中了然,却没说什么,库洛洛也已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看来今天免不了要大战一场。

这里仅有的战力是窝金和库洛洛。侠客从来都是后援,自然不算在内,他没出现在一楼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茉慈已经低头开始玩弄起了指缝里的发丝,既然最终时刻已经到来,那么顺序一定要对,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怎样把顺序“弄对”的同时又不引起库洛洛怀疑,这需要一点急智。但这也正是茉慈不擅长的她不擅长谋划,连把血契链接给侠客都是依靠被动的等待。左手掌心的蝠翼针抵得软肉微微刺痛。

她突然想到,这还需要什么筹划吗?不需要了呀。

茉慈看向库洛洛,呼唤他回身看向自己,微笑着问他:“把幻形还给我吧?”你我都知道席巴到底是怎样的对手,真的要毫无准备地和他战斗吗?

库洛洛刚酝酿出杀气的面庞也忽然露出笑来,他轻轻说:“不可能。”转头看向窝金,并且伸手指向席巴,窝金即刻领命上前与席巴开始了战斗。

谁都知道战斗的结果会是什么,他在拖时间,但茉慈已无暇去思考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在何处,此刻他并没有带着自己逃离的打算。盗贼的极意就在他的右手,没有翻开,有血手印图案的封面没有靠着手心,应该是等待机会盗取席巴的能力。

库洛洛有这个本事盗取能力。

必须先让他把幻形还回来才行。

茉慈想到了酷拉皮卡猩红的泪眼,美丽村子外恐怖的尸体,以及最无法舍弃的温柔的脸。灵魂早就满目疮痍,到底还在迟疑什么?

“库洛洛”疲惫的声音在他身后呼唤名字,他再次回身,探询地望着她。他的脸和记忆中的脸重合,所有她记忆里、他所有的表情都在此刻略显疑问的脸上重合。她忽然展露一个极为柔美又极度灿烂的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面庞上出现的笑容,仅仅是为他的笑容。

“我有话要和你说。”她朝他伸出双手,仿佛在渴求拥抱,库洛洛不受自制地向她迈出一步,却很快回神,疑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茉慈略带孩子气的笑意尚未褪去,她瘪瘪嘴说:“不想被他们听见,只有你才能知道的话。”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她知道库洛洛在审视、在权衡是否信任,她亦面无惧色,只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感情,期待地看着他。

仿佛把内心所有东西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呈给他,只为祈求回一颗醉人的甜果,库洛洛的目光直达她眼底,那里没有丝毫杂质。他终究是俯下身来与她耳鬓厮磨,茉慈的鼻息轻轻吹拂在他的面颊,柔软得想要让人拥抱,她的一切他都想要。

茉慈垂眸看到了他耳上戴的伽蓝之星耳钉,浓郁的碧色突然把久远的记忆拉扯出来,柔软的、易碎的、带刺的。

“我对你”她的话语柔柔的,却还没说完,就急切地搂住他的脖子,库洛洛对上她的眼眸,仿佛有什么在里面破碎了,茉慈突然吻上他的唇,毫无章法又带了点蛮力,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库洛洛喉咙里冒出闷闷地笑声,他任她吻着,待柔软的唇瓣离开,他含着笑意问:“你对我,怎样?”

茉慈仍搂着他的脖颈,她苍白的脸泛出娇羞的粉色,这脆弱中展露的温婉绝美让人目不转睛。

“秘密。”

她的眼底却透着和表情相反的哀意,很快温柔与安顺从面容上褪去,清冷脆弱的脸上是淡淡的恨意。库洛洛为这转折而心惊,却与侠客一样再也来不及反应了,后颈冰冷的刺痛提醒他有根针样的东西刺入。

“你教我的,”茉慈松开手,“不到得手的一刻,绝不松懈。所有可利用的资源,都必须毫无浪费地使用。”

她与他错开身站起来,不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库洛洛仍维持着那可笑的俯身姿势,茉慈已经拿出手机输入指令,他手中的书自动翻起来,颤抖着左手捏起其中一页。库洛洛在以自己的意志抵抗这操作系能力,他迟迟没有撕下那一页。

窝金注意到异样,他看见库洛洛的后颈插着根银色的蝠翼针,眼睛顿时充满血丝,嘶吼地要冲过来,却被席巴无情拦下。

“你都计划好了吗?”库洛洛声线里没了笑意。

茉慈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说:“除了有其他人雇佣揍敌客来刺杀我,都在计划内。”

库洛洛闭上眼,再睁眼时只有凛色,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撕掉那一页书,他已经站直了,背脊僵硬,茉慈不忍见他如此模样,却还是从他身后环抱,双手覆在他的双手手背上,温和引导地说:“撕下来,我就解除对你的控制。”

盗贼的极意只有他撕下来才算归还能力,否则没有用,他们状似亲密地贴着身,茉慈从他身上闻到了无穷无尽地杀意,却毫不在意地轻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柔声说:“撕下来,你就能获得自由。”

他的手筋几乎全部暴起,两股相斥地力量致使身体不住地颤抖,茉慈看不见他的面庞,却知道他的气传达着愤怒与杀意。或许他从未被人构陷得如此惨痛吧。

“撕下来,让所有纠缠结束。”

茉慈抓住了投向他后颈蝠翼针的念线,并且把目光转向刚赶来的玛琪,和她身旁同样震惊不解的帕克诺妲。却没有与她们说话,时间紧迫,她抽身离开库洛洛拿起手机飞快地反复输入同一个指令。

念线就绞在她的双腕上,可手指仍不停地按键。玛琪心一狠再次绞紧了念线截断茉慈的双手,它们和手机一起掉在地上,帕克立即和玛琪一起准备来到库洛洛身边拔掉蝠翼针。

可席巴只用一瞬就把她们打退,茉慈看着汩汩冒血的断口,却无所谓地放下,心中感念弗丽达的确与她心有灵犀,就算不曾说出的话她也能领会并且准确传达。

“撕下来,你就不用失去所有后援成员。”

所有积累的财富全部交予弗丽达,用来聘用揍敌客完成自己的心愿。钱财不过是工具,揍敌客不过是工具,往昔同伴也不过是工具,所有执念在此崩断,茉慈的面上第一次显露上位者势在必得的优越与生冷,她的话语残酷无情。

清脆的撕纸声响起,并很快结束,盗贼的极意第一次归还盗来的能力,产生了不小的念力波动,可都被更大、更恐怖的风暴压过。强大且无法估量的念气呼啸着涌入她的躯体,茉慈用这股新的力量重新制造出缺损的双手。

肉身也不过是工具。

直到幻形归还,茉慈再也没看库洛洛一眼,她对席巴说:“开始吧。”伸手到后颈把一头长发撩至胸前,露出白皙脆弱的后颈,她伸出另一只手拔掉了库洛洛后颈的蝠翼针,他想要对她伸手,却被袭近而来的席巴打退。

他们不明白“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杀了蜘蛛?还是谁?窝金极快反应过来一手捞一个,带着玛琪和帕克诺妲迅速后撤,席巴健硕的身躯隔开了库洛洛和茉慈,他就站在茉慈的身前,恍若守护的含义。

库洛洛冷凝着脸,盗贼的极意飞速翻动寻找合适的能力,他把“开始”理解为让揍敌客带她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打算用困住伊路迷的办法来困住他们两个。

可惜的是他预料出错。

席巴虽然背对着茉慈却点了点头,然后,真正意义上的无人看清他如何动手,再次用眼捕捉到席巴的身体时,他已经站在茉慈的身后多么恐怖的爆发力。

她的胸口没有渗出一滴血,却已被洞穿,那只穿过她胸膛的手握着一颗心,再“扑哧”一声,席巴抽回了手并且捏碎肌肉仍惯性颤抖的心脏。茉慈的面上却毫无痛楚,她垂眸,弯曲膝盖跪了下来。

“终于完整了。”话语带着解脱,茉慈面目血色尽失,泛出比先前更加恐怖的白,胸膛的伤口终于迟钝地涌动出鲜血,她垂下了头就这样跪在席巴身前,仿佛等待行刑的死囚。所有人都为之惊愕,为何局面会如此

来不及挑出能用的能力了,库洛洛伸出左手却触不可及。席巴并没有浪费时间,一记手刀从她后颈斩下,锐利堪比锋刃的手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再次给与了重击。

她并没有反抗,但库洛洛知道她没死。

可现在呢?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了地上,“咚”地一声响,帕克浑身发怵,她失神惊叫,玛琪亦脑袋一片空白。茉慈的头颅脱离脖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长发带着血与泥沙缠着面,只露出毫无神采的双眼。

她的身子仍跪坐在原处,席巴躬身拾起头颅和先前的断手准备离开,可库洛洛的“地缚”已经施展开,他拿着书的手用力到青白,“是她要你这么做的?”

席巴毫不避讳地点头,“没错。”另一个客户是要取她的命,而茉慈自己要求斩下她的头,对于揍敌客来说这两份订单都可圆满完成,现在只剩下运送指定物品到客户那里了。

又是一场惊天之战,世界念能力中的佼佼者的战斗持续到下午才结束。因为伊路迷驾着揍敌客御用任务坐骑双头飞龙来接人,库洛洛再也无法追赶他要战斗必须先取消束缚才能使用别的能力。

席巴宽大的巴掌正好盛放整颗头颅,伊路迷拿出湿巾擦掉头颅发丝和面上的污迹,好奇地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她这到底做了什么打算?”自己雇佣杀手杀自己,非常别致的要求。

“不知道,”手中头颅的眼眸早就同玻璃珠一样没有神采,毫无疑问这是死人的头,“带箱子了么?”

伊路迷从飞龙坐骑的鞍上取出准备好的两个小匣,把头颅和双手分装好,“头由谁送?”

“随便。”

伊路迷想了想,说:“那我来送手。”需要手的客户离得近,他是这么想的。弗丽达向揍敌客提出的要求是等茉慈完成要做的事,便斩下她的头,带回她预留的身体的一部分。而另一个客户指明要带回她的头。

这才是真正的横生枝节,可惜茉慈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揍敌客在1996年年初的收入就创了家族新历史记录,因为有两个客户同时开出天价来索取同一个人的性命。

当席巴把装有头颅的匣子带到时已经是1月20日了,他按照定位来到凿满土窗的两座山峰之间,把盒匣交给一个穿着白色连帽夹克的男人,再从他手里拿到存有尾款的卡。

“交易完成,揍敌客永远提供最专业的服务。”席巴公式化地说完礼貌语句,转身跃上双头飞龙的脊背,很快离开这里。而在一天前伊路迷也同样把匣子交给弗丽达,弗丽达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即将其转交给协会会长尼特罗,然后这份“快递”下落不知所踪。

正是天气最坏的时侯,接下盒匣的男人拢了拢帽子以免被大风吹下,否则雪会从领口灌满整个脖子,甚至冻到胸口,他提着小盒匣从隐秘的山门进入,穿过狭窄长廊,劣质白炽灯的光线忽明忽暗。

首领的办公室在生产区的地下,他们必将在首领的带领下完成对世界的复仇。

一共走了七八分钟才来到一扇单调的铁门前,他再次检查了下盒匣的密封完整性,才轻叩门扉。

另一个同样穿着的男人打开门,警惕确认来者后将携带物品的人迎进,他们所珍重崇拜的首领此刻背对所有人,正抬首看放置在墙面前的世界版图那是他们要摧毁的世界。

“东西已经送到了。”他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沉稳地举起双手呈上盒匣。

“放在桌上。”

“是。”

可旋转的椅子转动,宰伊洛看到妥帖放好的小小木盒,再次吩咐道:“你们两个也出去。”

很快近乎黑暗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宰伊洛从抽屉取出小刀,干净利落地划开密封胶,揭开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