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静的日子(1 / 1)

索罗门都快气炸了,身为念能力者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房间里的另外两人绝对在自己之上,作为与茉慈相处超过一年的他,也明白她任性起来是绝对不会回头的。茉慈甩掉发梢,看向他说:“我知道了。”

下半段采访在三十分钟后开始,茉慈已补好了妆,也并未像之前一样说出令人咋舌的话,结束后略感疲惫地回到卧房,准备摘下首饰去洗澡放松,库洛洛先一步站在浴室门前。

这人斜靠着门框,额头已经缠上绷带了,正好脾气地望着她,“让生物科学猎人分析你做什么?”

“证明自己是孤独的个体,没有任何已知物种的与我的血象完全匹配。”茉慈将东西寄出去时并未标注什么,这话也是真话。

“那么,水晶羽骨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呢?”

茉慈讪笑着回答:“是弗丽达,她不是我的追求者,好啦,我去泡澡了。”瞧见猫脚浴缸里冒着热气的水,不自觉露出笑容,自从做了高调职业确实收到不少粉丝寄到公司的礼物,而她听从莉莉的建议,既然不想要就或捐或送了出去。

时间久了,礼物的签收和处理就全权交给索罗门,这个严肃刻板的音乐猎人已经变成她的保姆了,前不久茉慈才得知塞林所有的歌曲都来自索罗门之手才华和外表完全不符的矛盾人物啊。

生活总是这样,每一段新日子都充满不可预料但发生即合理的变化,库洛洛与茉慈又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她没有再徒劳猜测库洛洛的想法,言语互动仅限于日常,从不提及在卢克森发生及所见的事虽然她绝大部分闲暇时间都花在与因诺克视频学习里。

与弗丽达的固定通话里也未表达半分对她行事的不满,茉慈无法改变流星街对稚童的改造,虽然她就像阳光下娇嫩的花朵,但狠厉绝情到底是沾染上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伊洁丽特作为能接管亡夫帮派的人,她的血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笑的是,再冷绝的人也会被感情所困,伊洁丽特过于渴望亲情认贼作女,弗丽达尚不知晓渊源的情况下把仇人当作依靠和中心。茉慈想,这算不算母女两个都毁在她一人手里。

“下次见面时,我把关于她母亲的事说了吧,团长觉得怎么样?”结束这一天的课程,茉慈合上书本时这样对他说。库洛洛对此不感意外,他抬头看她说:“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茉慈望向放在床头柜的小匣盒,心中五味杂陈,“澄清事实。”

“仁念还是赎罪?”库洛洛笑了笑,彻底放下书撑脸看她。

“都有吧。”说完就觉得可笑,和自己对话的人是流星街人,也是旅团团长,大家杀过的人都数不清了。

库洛洛态度未变,窗外光照从他背后落下,明亮得恰到好处,既黑暗又给人一丝希望,“因为这种都有吧的念头,你把她从暗娼窟拉出来,再教她温暖善意以及知识与力量,现在也算走上你意愿中为她设想的道路了,不是么?”

“对,”她泄了气,知道自己没资格做那些事,“我不觉得她应该对我掏心掏肺死心塌地,这样感觉很不好。”更何况,因为她的私人要求,弗丽达还是做了阴暗的事,茉慈认为她不该成长为那样,至少绝对不能因为她而去残害无辜。

库洛洛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起身坐到她身旁,“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你奉献是自身意志的选择,而且弗丽达已经有足够的条件找到过去了,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她面上一愣,小小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很快意识到自己对于不愿去思考的东西很迟钝,“是啊,猎人考试是我鼓动她去参加的。”茉慈起身去拉上厚实的窗帘,让阳光被隔绝在外。

“对自己如同救世主一样的人,突然揭开两人的真实关系,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

库洛洛拉着她的手,灰暗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温度和声音是真实的,“最坏情况是千方百计杀了你,然后自杀。真相并不意味着清明,就算你是谋害她母亲的人,你同时也是她的光明和救世主。”

茉慈没有立即回答,两人在灰暗中沉默,过了一两分钟她才开口:“嗯,那就不说了。”既然大家的关系如履薄冰,那么还是不要戳破了,库洛洛叹息着拥抱她,茉慈也在怀抱中汲取温度和决心。

“其实我不太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嗯?”

“还没发觉吗?”他声线里含着笑意,曲起手指敲了下茉慈的脑门,“眼里的世界,只能容下你一个的眼神,其它都是摆衬。”感觉到怀中人瞬间僵硬,他补充:“偶尔你看我也是这样的。”

僵硬人突然动起来,手忙脚乱推开他,库洛洛憋着笑打开落地灯开关,暖黄色光线照亮她惊愕的脸。

“你别开玩笑。”这太过惊世骇俗了,茉慈下意识看向匣盒,然而眼前的人绝不会开这种玩笑,她不太敢去回忆弗丽达递给她的每一个眼神,头开始恼人地发疼。

“看你自己怎么处理吧。”

茉慈整张脸都快结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是。”

这话题没再继续下去,库洛洛晓得大概她心情恢复后会当作不知道去处理,这的确也是茉慈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了。库洛洛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恨,所有会爆炸的情感和矛盾统统锁在躯壳之下,严防死守不泄一丁点出去,只偶尔看向他的时候,会流露恨与爱意。

就如同茉慈与弗丽达关系不明不白的复杂一样,库洛洛与她之间的牵绊也并非单纯可她就是能在被靠近时做出那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索罗门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茉慈躺在沙发上玩头发,眼神涣散不知是在想什么事情,而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坐在床另一边,静静看着她。两人看似貌合神离,卧房里却没有尴尬的气息,仿佛黑暗同时拥抱了这两人,把他们融合在一起。

“新歌录音,”索罗门看了看腕表,“还有45分钟,我现在接你过去。”他很小心地不去看那陌生男人。

“好。”

茉慈洗完澡后本就穿了件简单的日常裙子,套上外套后跟着索罗门离开。录音很顺利,结束后索罗门提醒她丰收节快到了,她要为歌迷献上节日祝福。而索罗门居然放她自己决定说什么,茉慈狐疑地打量他几眼,然后对着话筒说:“谨以新曲传达我对大家的感激之情,敬祝所有阳光之下的人,在下一次丰收节来临前平安快乐。希望各位不要再送给我贵重礼物,如果真的喜欢我的歌声,那就送鲜花吧!”

她动了动脑筋,模拟索罗门平时的文稿说了这么一通祝词,最后关于礼物的话则是茉慈自己的想法,隔离窗外索罗门欣慰点头,茉慈对他报以无奈的微笑。每次录音工作完成,大家都会摆桌庆祝即将的热卖,这次也不例外,他们离开录音室直接去了罗斯普的私人休息间。

工作狂罗斯普基本都住在办公室,所以办公室配套的休息室一应设施齐全,作为老板的他也并不介意分享这片小天地。作为前知名摄影师,宽敞办公室里挂了很多副得意作品,自从塞林与茉慈加入,原本只有森林、荒漠以及大海等自然景观照片的房间,现在也挂人像。

也不知罗斯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塞林的照片多参有海与水的元素,像危险神秘的诱惑正在散发致命魅力引人深陷。茉慈的照片则充斥梦幻及不真实,拍摄及巧妙的后期手段展现出光的晕圈,连点点浮尘微粒也清晰可见,极明亮的光线照在脸和锁骨,肌肤柔白到耀眼的不真实。玻璃窗花纹经光照射在她脸上投出美丽的倒影。

如果塞林的照片是真切而幽深的海,那她这则是光之湖泊。

“这是为上次香水代言拍的宣传照,”罗斯普拿着香槟走过来,“其实光有无可挑剔的美貌,也拍不出湖光蝶的感觉,那是一种坚贞又顽固的可怜生物,爱就是所拥有的一切。我遇见的摄影模特大多都是木美人,那简直太糟糕了。”

茉慈讪笑着同他碰杯,“难道老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自然摄影师?”

“哈哈哈,是啊,你看,这张照片里我最满意的不是光影处理或者构图,而是你的眼睛,”罗斯普虚指相框内她眼睛的位置,“恰到好处的克制,但又并非和光线一样冷漠的眼神,这才是整张照片我最满意的地方。”

茉慈闻言只得仔细看自己的照片,虽然她觉得这么做很没羞臊。照片中的人陌生得不像自己,清冷柔弱的美貌,眼神却透着缠绵的恨意,这恨淡薄到几乎无法察觉,同时点燃冰冷光线只有炽热的感情才可温暖寒冰,而在寒冷光湖水面下,这点温度会被理解成爱。

她把杯中余下的香槟喝完,“我倒是很好奇,嗯因为我的发色和肤色都很浅,不适合这种明亮的照片,是怎么做到不给人曝光过度的感觉?”

对于这种专业问题罗斯普一下子就来劲了,茉慈本来只为了转移话题才那么说,结果却认真且扎实地上了节摄影课程。

“给她化妆太难了,”伴随茉慈许久的造型化妆师走过来,她叫婕徳,“眉粉眼影口红腮红甚至修容,颜色考虑搭配必须精了又精,否则就会弄出一副俗样,白白毁了这么好看的五官。”

茉慈只能干笑了,婕徳写作“ae”意为宝玉翡翠,但和那种温润柔华的特殊矿物不一样,婕徳是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比索罗门还要顽固死板的人,茉慈在她手底下上妆时从来都是乖乖的。

“不是尝试过素脸上镜么。”茉慈乖巧地给自己和这位大姐姐的酒杯满上。

婕徳撩了撩头发和她碰杯,“镜头会把人拍得很扁平,你虽然各方面没得挑但是素颜上镜会像初中生,”毫不留情地打击茉慈,然后哈哈一笑,“你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就是辣手又期待的上妆对象啊。”

“其实应该快二十岁了,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小吧?”罗斯普出来打圆场。

茉慈继续讪笑,她也不敢说自己多大的问题没有明确答案。三人逐个看罗斯普挂在办公室和休息区的巨幅相框,而莉莉与其他工作人员在桌上喝酒聊天,茉慈对两人说了声“先失陪”,走向独自站在唱片架前的索罗门。

钻到这人和物架之间,茉慈向他举杯,“辛苦你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为我操心了。”索罗门思绪被打断,看到这小祖宗脑袋开始疼,但还是微笑着与她碰杯。

“下周我就辞职了,索达先生会给你再派一名经纪人,以后不要胡闹。”木雕样的人难得温和笑着,茉慈却有没反应过来,她问:“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

“不是,”索罗门语重心长的,“这件事只有索达先生和我知道,下周之后他会向莉莉他们公开这件事。以后工作上的问题,都可以和莉莉、婕徳商量,索达先生一向珍惜你和塞林,他肯定不会难为你们,你也多劝劝塞林,也别老和他一起让老板头疼了。”

茉慈转身看向房中的人们,明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热闹欢快,迎接的却是离别,她叹了口气,看向索罗门,“我老觉得你是我家长。”

“如果你的身份证明文件属实,我比你大十几岁。”

她惊讶看着这人一副“我老得都快够当你爸爸”的严肃表情,说话都快结巴了,“你你先告诉我,旋律多大了?”

索罗门失笑,头疼又无奈地回答:“也比她大十几岁,”回忆起她,再冷硬的脸也染了柔情,“我擅长创作但不善演奏,而旋律的音乐才能是无可比拟的,她是我的向阳处。”

向阳处么,茉慈轻笑着低头抿一口酒,离别伤感转变为期待和祝福,“你离职是为了她么?”

“对,我们要去寻找传说中的乐谱了,最近她得到一点线索,但需要我的帮助。所以,虽然名义上是从公司离职,但实际还是会给你和塞林提供新曲,大概相当于自由合作的关系吧。”

茉慈点头,看着他面貌因爱而柔软,心里生出点点羡慕。

“那么做个小小约定吧,今后不管旋律与你身在何处,遇到武力无法解决、医疗无法应对的困难,你一定得找到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