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年(1 / 1)

“我会把有用的东西都记下来,”茉慈看了眼桌上几叠书堆,“一周时间,下周我们就走。”

少女坐下后脊背仍挺得笔直,她并非要把每本书一字不落地看完,从目录下手,把可能用得上和必须用上的东西图片、名称和生长区域记下,再从别的书中各种药剂、合剂、毒药里选取比较有用的,同样记下来。也并非全部纯靠记忆力,她从抽屉里翻出本子与笔,刷刷刷抄写起来。

飞坦看她抄书觉得无聊,眼从茉慈的手指转到脸,那张脸就算因她埋首书写被头发挡住大半,从发间露出的白皙皮肤,精致眼角与唇,仍美丽到极点,毫无疑问,无论她在熟睡或认真、战斗着充满杀气或单纯微笑时,都是极致臻美。

正认真抄写书中内容的茉慈,突然感觉到左耳旁的发丝被人理到了耳后,她不解抬头看向飞坦,可这人已经走老远躺床上睡觉了,茉慈伸手摸了摸头发,继续埋头抄写。

“谢谢。”

谢谢你们的收留和照顾。

接下来一周,茉慈基本没离开过书桌,除开借飞坦刀去练习及洗澡等,她都在抄写书上有用的内容,似乎这人在椅子上生根了。一周时间过去,她在已经写满文字的笔记上用其它颜色的笔做了些记号。

“去年这个时候你连几个字都不认的吧。”飞坦站在她身后看向密集的笔记。

“嗯,团长教了我一些,后来都是自己边看边学了,”茉慈把笔记本放进包包里,再把武器背带调整好穿戴上,“走了。”

没有去特地找到基裘告别,茉慈和孜婆年简单说自己要走的事情,接下她赠送的食盒后便离开了这里,同样的也没有接受让梧桐开车送他们。

但在离开前被纠正了眼前这扇巨门的叫法,黄泉之门作为别名只是被更多人知道,而真正的称呼是试炼之门,只有部分特别刻板的人还念着正名,比如梧桐。

来到因诺克老师居住的社区接人,意外看到弗丽达和因诺克的双胞胎女儿们在前院栽花。虽不如跟在她亲生母亲身边的生活过得更显贵,但或许这样的日子更适合她吧。

“你来了!”弗丽达三步并两步跑到茉慈身边,看到稍后下车的飞坦时又往后缩了一步。

茉慈拍拍对方衣裙上的灰土,“想留在这里吗?”

此时因诺克的两个女儿也围过来,但毕竟之前没有见过面,身量相仿长相几乎相同的两位少女并未走到弗丽达身前,只惊叹好奇地看着茉慈。

“不,”弗丽达笑着摇头,“我想跟在你身边,哪怕不是天天在一起也好,我要变强。”

“好。”

茉慈和出门来看情况的玛尔拉打了个招呼,她把因诺克叫了出来,再迎两人进屋喝茶,而玛尔拉泡茶的功夫里,双胞胎已经鼓足勇气和茉慈搭话了,茉慈也保持礼貌地回应着。

“抱歉久等了,刚才收拾行李,现在可以出发了。”因诺克提着行李下楼,茉慈起身帮他接过大行李箱,而后看他和家里人告别。两人行程变成四人,乘坐飞艇花三天时间回到了玛拉迪拉。

桌上五个箭袋整齐放着,茉慈抽出下面压着的字条,原来是帕克跟着库洛洛离开这座城了。目前也没有多余心思去友客鑫街市再买把卞氏刀,她交代弗丽达继续进行日常冥想后和飞坦离开这里,前往流星街。

茉慈双手揣在兜里走在熟悉的黄土街道上,却发觉有好几双眼睛在暗处注意自己,并非贪婪而是充满杀意的目光。她踢起一块干裂土块,抓在手里按压实了,然后用力将其朝身后投射出去,听到人体坠地的声音后,茉慈回过头。

“还有多少人?一起上别浪费时间。”说完,茉慈摸了摸箭袋的羽箭尾,默数还剩下多少支,街道上行人早已习惯性避让开,那些人再也没阻碍,全数冲了出来。飞坦踱步拉开距离,靠着墙悠闲看着这一切,并不打算插手。

全部都是只会蛮力的弱者罢了,茉慈反扣上箭袋盖子,只握着以周包覆的弓当武器,却是以挥剑的形式劈砍横斩,一分半钟后结束战斗。

解决得干净利落,美中不足的是茉慈衣服脏了,她拍了拍,发觉只能火上添油。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人找茬。”

飞坦站直了走过来,活动活动靠墙太久的身体,“断人财路,别人当然要找你拼命。”

“谁的财路?”

细长的浅金眼上下瞟茉慈,嗤笑着说:“之前不是在流星街杀人放火干得挺开心?”

“哦,那个啊。”

指的是弗丽达之前呆着的地方,茉慈加快脚步走到武器店,像之前一样敲了敲木制柜台,武器匠老头从里间出来,靠在柜台上瞥了眼茉慈的箭袋。

“这么快就用光了?”

“不,这次来是需要做一把刀。”

“要什么档次的?”

茉慈明白过来这和五千羽箭及一万五羽箭是同样的意思,她噔噔跑回一堆尸体处捡起地上的刀,用手折了折,发现不行后捡起别的再试,花了好几分钟才在心里衡量出比较满意的标准。

她把一节断剑放在柜台上,“和这个差不多吧,不过要做短做细一些。”

“刺剑?你之前不是用忍者刀的?”武器匠直接表明他的疑惑,但还是很干脆地拿起断剑打量了一下,“你去找钢来,我给你做,具体费用到时再商量。”

“哦,好。”

先前听帕克说这个武器匠部分订单需要顾客自己提供材料,果然如此。两人跑到街区外的垃圾区翻找,实际上也就茉慈自己在找,她拿起一个半破的茶缸问飞坦:“这个应该是钢吧?”

“嗯,不锈钢。”

“这个呢?”茉慈从垃圾堆中举起一个缺腿金属板凳。

“不是。”

就这么几乎走遍了整个区才翻出一堆钢制废品,甚至连婴儿床都有,茉慈把小件堆到大件上,然后举起扛在肩上疾速奔跑,飞坦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淑女风范的行为,心想又多了个可以挖苦的料。

把那堆东西放到武器店柜台上时已经快到晚上了,武器匠眯起眼打量这堆废料,点点头道:“材料够了,如果你要刺剑的话两三个月就能做好,要之前那样的刀就比较慢了。”

“能开刃就行,刺剑吧,多少钱?”

武器匠伸出两只手,左手五指张开,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卷曲,“七十万是普通货,中档价格翻倍,高档的价格翻两倍。”

“一百四十万,刷卡,”茉慈从口袋里摸出卡片,“要等多久?”

“三个月。”

这个时间也不错,茉慈想到,正好是她给自己定下检验是否要专精练刀的期限。在流星街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即刻返回玛拉迪拉的梅基特酒店,茉慈额外在另一侧订了间房,让弗丽达单独住,当她试探性看向飞坦时毫不意外对上他警告目光,再订一间房的想法被打消。

茉慈回到房间后立刻翻开笔记本,将最需要的那几样药草或动物的所在地统筹一番,定下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你是傻子吧。”飞坦站在茉慈身后,眼睛看着笔记上的新鲜记号。

“怎么了?”

“这些东西找人买就行了,就算是现成的毒药也有卖,难道是计划世界环游了?”

茉慈愣神,“可是,找谁买?”揍敌客吗?他们家倒是有毒耐性训练。

“我又不用这些东西,问别人。”飞坦看到她已经翻出手机打电话了,又是一阵不爽,可又没什么办法。

通话忙音只响了两声便被接通,茉慈开门见山:“我要买你平时用来训练的毒,多少钱?”

电话那头伊路迷短暂沉默了会儿,然后茉慈听到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寡淡的声音说:“具体要什么毒?”

“你在工作?”

“没错。”

茉慈转了转笔,“麻痹、剧烈疼痛、昏迷以及致死类,每样一瓶。”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但这次应该是在想价格吧,“致死类毒药3亿一瓶,其它5亿每瓶,所有瓶装都是50毫升容量,你要粉末还是液体,还是能挥发成气体的固体?”

“液体,18亿挂了电话就转给你,连着地址一起。”

茉慈直接摁掉挂断键,拿着手机一通按,按下发送键后把手机收回口袋,两分钟后手机震动,她翻开手机盖查看新信息,是伊路迷发来的,只有不到一行字:邮寄费5780戒尼。

强忍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的冲动,把这零头钱转过去,对方才发了个“”回来。

茉慈望着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笔记,捏了捏眉心仔细翻看,飞坦不解道:“既然都已经买了,还看这些干什么?”

“有些东西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更妥。”

而且,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药剂的事情,抄写笔记中有一项内容是关于比拉树的,这种树的树汁可以用于外伤止痛,但是树叶和结出的果实有强烈致幻效果,食用量超过15克就能致死。

而这种树基本都生长在,茉慈看着这熟悉的地名,联想到那双充满仇恨和忍耐的银灰色眼眸,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杀死宰伊洛,或许是因为他在极端愤怒情况下仍能冷静克制冲动吧,这样的人比较有趣?但就算是他,失去了念能力者同伴,也不见得能在活多久。

“拿了刀,我们就去吧。”茉慈把看过完全记下的几页纸撕掉,拿过桌上用来点烟的火柴划燃,把那几张纸扔到烟灰缸里烧毁。

“干什么?”

“那里有一种有趣的树,我打算弄点树汁和树叶回来。”

“无聊。”飞坦赏给她一记白眼,但到底没说反对的话,茉慈摇头笑了笑,如果他说话方式能够坦率一些,或许就能更好地相处了吧,她继续翻看笔记,每完全记住一页就会撕下,积累五、六张后扔到烟灰缸里烧掉,这么做一方面是谨慎起见,一方面是茉慈觉得带在身边的东西越来越多,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最好。

兼顾教习弗丽达,然后接受因诺克授课,同时腾出时间练习刀,第一周结束时茉慈的笔记本已经撕掉了四分之一,揍敌客包裹也寄到,茉慈连拆开确认都省略了就直接寄到陶利,第三周的第一天时笔记本还剩下二分之一厚度,茉慈的刀仍没有快多少,但令人意外的是,飞坦已经没有对于她的龟速进步出言嘲讽了。

第四周结束,那本笔记已经撕光,可刀术仍差强人意,90日的三分之一已过去,茉慈开始认真反省自己当初执意练刀的出发点到底在哪,但不属于她的巨大突破在另一人身上发生弗丽达成功觉念,这速度完全在茉慈的意料外。

弗丽达喜不自胜,在茉慈面前笑得发自内心,她也只能把四大行和七项应用技术教给弗丽达,这个念力初哥在觉念之后进步速度实在是神速,在她和茉慈展示训练“流”的成果时,酒店客服打通客房电话,告知说为客户茉慈博通小姐准备的生日蛋糕已经做好了,寻问她是否准备在顶层餐厅用餐。

而“庆生”主人公茉慈摸出那张侠客做的公民身份证才想起这虚假日期1973年12月17日。

“送到房间里来吧。”她记得弗丽达非常喜欢吃甜食。

挂掉电话后难得地没有看书或是练刀,茉慈半靠在露台围栏,几乎不外出的她发现已经是冬季了,失忆后就跟新生儿一样,在这个世界已经活动了一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受各种阻碍毫无进展,就连那个充满熟悉感的梦也许就没有再做。

她摸出口袋里的怀表,打开盖子,表盖内可以镶嵌照片处仍空无一物,茉慈突然勾唇微笑,回房间在床头柜上拿起酒店便签纸,缓慢仔细地画了一只蜘蛛,然后又用指甲代替剪刀,把纸裁成合适形状,打开表盖拨片,将蜘蛛的画放在了里面。

手机响起,接通前看到是陶利的名字,两人确认机械箭的寄送地址后就结束通话,茉慈准备回房间继续看医学书时,发现弗丽达正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

弗丽达微红着脸,斯斯艾艾道:“你真的非常好看。”

或许是因为飞坦从不这样呆呆看她,所以茉慈很少有自己脸皮特别完美的自觉,她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弗丽达的头说:“好看就多看会儿。”

“嗯!”

闲聊结束,茉慈继续让弗丽达进行念的修行,自己也翻开书温习因诺克老师教过的内容。只希望每一年都像这样,平淡安稳度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