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坦的怀抱是硬邦邦的，环着她的手臂、以及贴着脸的胸膛都是，无奈他心跳节奏太过催眠，郁郁不安的心逐渐缓和，沉重的困意袭来时，她感觉到飞坦的手正贴着她的背，那个蜘蛛刺青的位置。

次日，茉慈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睡得并不太好，脑袋还有些疼，自己昨夜太不清醒了，好像着了魔一样，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穿得也十分不整洁，把衣服带子拉好，刚要起床，飞坦就不知从哪里出现，然后把吃的喝的东西扔给她。

小口小口地吃着，想起飞坦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茉慈的视线慢慢往上移，就对上了那双看着自己的金色眼睛。低下头继续吃，她觉得很尴尬，自己昨晚真的莫名其妙失控，如果是平时的话，应该只会严肃纠正他呀，怎么昨晚就

然后又想起了那个生硬的怀抱，茉慈的脸烧热了。

“把其它事先推迟，我们今天去找库洛洛除念。”飞坦把搁在桌上的画册拿起来翻开几页。

“你需要除念？”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茉慈有些惊讶，她昨晚给飞坦治疗，并没感觉其它念力。

他把画册放下，抬眼审视了茉慈半晌，然后说：“是你需要除念，真蠢，到现在都还没发觉？”

“我？怎么了？”

“你昨晚失常了，自己还不觉得么？跟个疯婆子一样又哭又闹，烦死了。”他烦躁地把画册拿起来，举得高高的挡着脸。

什么？啊

她自己什么时候被念攻击了？仔细把昨晚的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和尼特罗的时候没有，那条人鱼？对，尼特罗说人鱼的歌是唱给她的，茉慈立马把手上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手要检查自己，惊讶地发现昨晚为了开那扇门而制造的伤口一直没有治愈。

真的太失心了。她可以和飞坦直接吵架的，怎么就那样了，就算飞坦狗嘴吐不出象牙，但她怎能把帕克说的话给忘了。先愈合了泛白结痂的伤口，然后执着腕，进行自我检查。

一缕碧绿色的念气在体内，不爽又无奈，这是那条人鱼唱歌时干的吧趁自己听得有些入迷的时候，这缕念并无任何不详的气息，显然不是带有攻击意图的。

其实她自己就可以把这不属于自己的念从身体里剥离，用解毒的那样能力就好了，因为本质就是剥离不属于人体自身的东西，但嘴上说出来的是：“除念师团长在哪？”

话说出口，心里就突突跳了两下，她怎么能去撒谎？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团长在友客鑫。”

茉慈从床上跳下来，心脏砰砰直跳，随便找了几件衣服跑到浴室，给浴缸放水，差不多之后躺了进去。凉水稍稍软化了过速的心跳，她把脑袋沉进水里，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仔细感受着那股异样的念在身体力流淌，难道是这个东西的作用么。手摁在胸口，心脏在手掌之下鼓动，如果真的是平时，昨晚飞坦那般问话，其实也只要照实回答就好了，可偏偏她就跟什么一样闹成那样。

是了，自从被人鱼“下毒手”，她就觉得自己心情容易波动，明明平时一直很自制。这就是它的作用了？

就算旅团对她发出加入邀请的原因和猎人协会一样又如何呢，她对于蜘蛛和自己之间的羁绊没有任何怀疑。

好想见帕克。

但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另一个身影，他坐在石块上认真看着书，眼神平静而专注，耳垂戴着伽蓝之星。还有他留在自己耳边的手的温度。

猛地从水面之下坐起身，拍了拍脸，把那不受控制的奇怪感觉压抑下去，虽然这难度比平日高出不少。穿好衣服后把头发吹干，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跟因诺克说放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看着飞坦，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开了口。

“出发吧。”

两个人乘坐清早第一班飞艇去友客鑫，其实友客鑫离玛拉迪拉并不太远，它们在同一片大陆上，只是友客鑫靠大陆西岸。在飞艇上的三天她既没有练习天使的呼吸，也没有看书，只是闭着眼养神。飞坦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

两个人多少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尴尬，不过飞坦很快就看开了，他当时发觉到茉慈的不对劲，就按照帕克诺妲和她的相处方式做出了行动，她当时实在是太麻烦了，但放任不管又不知道还要继续闹什么。只是那软软的、又温暖的人在怀中时，似乎自己并没有那么烦躁。

而她已经把那晚的事归咎于自己发疯后就丢在一边不管了，就算想起来也是一丝绮念都无。脑子里翻来覆去想那篇歌词。还能再见吗？

到达后下了飞艇，不愧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到处都是高楼，人也特别多，茉慈把帽子和围巾拉严实，跟在飞坦身后，走到了城市外沿已经废弃的楼区。

“飞坦，茉慈！你们怎么来啦？”

好些日子没见到的侠客从其中一栋废墟里走了出来，他也长高了一些，茉慈把帽子和围巾摘下，顺了顺头发。那个人就在里面了吧。

随后出来的是富兰克林，他远远地对茉慈笑了，非常温和，茉慈点头微笑。

“团长，”飞坦把茉慈拉进建筑，“她需要除念。”

那个人从建筑内部的黑暗里走出来，模样逐渐清晰，好像破除沉寂的光一样。

“情况我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库洛洛看向茉慈。

她把事情从回到米斯帕拉开始说了一遍，淡化了和飞坦争执的过程，库洛洛听完只是笑，思考了一番，“人鱼之歌，大概是听进耳朵里就会把某种特殊能力生效，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放大人的情感。”

“而且，人鱼是只为你而唱的，其他的人应该没有被这种效果影响。”

茉慈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话，但库洛洛接下来一句话让她直接想逃跑。

“再唱一遍吧，你应该记得的。”

少女使劲摇头，她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库洛洛，又羞又气，但库洛洛丝毫不在意，他拿出了盗贼的极意，坐在茉慈前面，翻开了其中一页轻笑说：“唱完，我就给你除念。”

“唱吧，我也很好奇人鱼的歌，都是几个自己人，害羞什么。”侠客也一脸有兴致地坐在库洛洛旁边，显然是非常期待。

她求助般看向富兰克林，谁知道他也只是点头，并不拒绝。

狠狠地闭上眼，把心头的骚动打压下去，再睁眼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优秀的记忆力让她完全记得曲调和歌词，哪怕那是自己未曾学习过的第二通用语。

反正那首歌也并不长，既然要唱，那就不能太马虎了。她看着库洛洛，他的模样映在眼里，心里忽然就觉得安稳，再张口已是开始歌唱了。

三分钟后结束，侠客一脸热烈地鼓掌：“这是你第一次唱歌吗？太棒了，团长，要不我们去米斯帕拉吧，我想听那条人鱼再唱这首歌。”

富兰克林走过来摸了摸茉慈的脑袋，“唱得很好。”

她紧张局促地看向库洛洛，发现他有些轻微的出神，不过感受到目光后很快投以目光给她，库洛洛笑着点头，“你身上还有很多惊喜。”

然后库洛洛发动了书上那一页的能力，数条藤蔓伸出，然后迅速地生长出枝叶与鲜花，这花藤缠住了茉慈的手臂，茎秆上长出的尖刺刺破了茉慈的皮肤，但从伤口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那股不属于她的碧绿色的念。

原来除念这么简单吗？茉慈把终于开始冒血珠的小小破口愈合，然后接下了从库洛洛手里抛过来的小玻璃瓶，除念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心境没那么容易起波澜了。

平淡寡欲的感觉真好。

“我想看一下你的解毒能力，展示一下吧。”库洛洛手上的盗贼极意已经消失，他撑着脸看向她。

拔掉瓶塞，刚要把瓶子里的毒药直接灌入口，却被旁边的人抢了去，她还没看清动作，富兰克林就把小玻璃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飞坦切了一声望向别处。

“并非剧毒，只是参了一点人鱼血的水。”库洛洛解释。

一番并不复杂的动作后，茉慈的掌心上虚浮着那几滴人鱼血，她从富兰克林手里拿回玻璃瓶，把人鱼血装进去，递给了库洛洛。

他接过，放进上衣口袋，但却拉住了茉慈要收回去的手，因这动作，茉慈腕上的手镯颤了颤。

“你这样的人，必须有特攻队的人待在身边，在外面活动的越久，就越需要受到保护，明白吗？如果和飞坦相处不好，那就让富兰克林来吧。”

听到这话，心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般晕开涟漪，她抽回了手，背在身后，左手手指抚在右手刚刚接触的地方，她摇头：“昨晚是我的过失，和飞坦相处也没问题，谢谢团长。”

其实比起飞坦，她更想要侠客在身边，毕竟侠客对于现代的东西了解更多。茉慈越来越明白身为稀有能力者会遭到怎样的觊觎，这次是猎人协会，下次就不知道是谁了。算了，打架更厉害的飞坦更合适。

“你会慢慢对蜘蛛敞开心扉的。我要去埃珍大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库洛洛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然后转移了话题。

“我要回米斯帕拉，再过五六个月还要去一趟揍敌客。”

“揍敌客？”

“嗯，揍敌客现在是我最大的收入来源，他们家主的夫人预产期在7月。”说完看了下怀表，原来1月份已经快过完了，时间匆匆啊。

“这倒是个不错的工作，”库洛洛站了起来，“上次没用完的材料，你还带在身上吗？”

茉慈一下子没想起是什么，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绒布袋，交给了他，“已经有想法了吗？”

“嗯，做完了会寄给你。”

“谢谢团长，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茉慈走到正在玩手机的侠客面前，“我有事要问你。”

“呃？”

“为什么飞坦的姓氏和我一样？”从包里掏出国民身份证卡片，横在侠客眼前。

侠客接过卡片，然后讪笑：“准确来说，是你的姓氏和飞坦的一样别动手！团规！！！喂！这东西很难再做第二遍啊，你当时不是急着要吗？我也没灵感，你也没有啊，刚好做完飞坦的，所以就顺手了。已经录入国民户籍系统了，很难再改了啊，你就接受吧，反正不是大事。”

抽回卡片，放回了包里，阴森恐怖地看着侠客，“你，对就是你侠客，四肢的某一部分15亿，整段缺失就2亿，少了3条以上的肢体部分只收取前两个的费用，剩下的免费，内脏重损毁5千万，解毒5千万，这是你以后在我这里的治疗费。你就接受吧，反正不是大事。”

“你这收费比玛奇还黑。”侠客非常不满地抗议。

“对，只向你收费，其他人依旧无偿治疗，只要你哪天能做到给我把姓氏改了，哪天就不收费了。”和侠客这里插曲告一段落，她看向库洛洛，“团长，我们走了。”

库洛洛在看书没有抬头，“侠客是我们当中最有钱的。”

和团长他们分开后飞坦和茉慈来到了街市，这里离远处的高楼区还有一段距离，和外沿废墟区不太远，这是茉慈第一次看到集市，都是小小的门店或者摆在外面的摊位，有画、有衣服、电子产品、工艺品，也有一些卖冷兵器的。

“飞坦，能帮我选一把刀么？”

与她同行的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判断茉慈现在和昨晚完全不一样后蹲下身开始选刀。

“凝。”

茉慈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用了凝。

飞坦说的不错，用了凝之后看到了摊位上数把刀散发着念气。大概这些就是好刀了？可是为什么？

“在自己的领域达到一定境界，就会不自觉地觉醒念，所以顶级大师的作品会散发其它次品没有的气息。”

飞坦难得地这么心平气和讲话，茉慈松了口气，昨晚的事应该算彻底过去了。

两人选了一会儿，茉慈看上了一把细长的窄刃刀，仔细一看是双面刀刃的，长度等于茉慈的臂长，拿起来挥了两下，很称手，而且重量轻，她看了眼飞坦，后者点点头，应当是也觉得这把刀不错。

不过这把刀和飞坦平时使用的刀很像。无所谓了，其它的刀没这把用着顺。

“客人，这把刀是卞氏刀中少有的忍者刀，您的眼光不错！”

这几天难得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