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排山倒海,风雷涌动。
“唔……凌少……”莫珠子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可凌少就跟入了魔似的,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大手一钳轻而易举的将她锢在自己的控制中。
冷梅香颠覆天地,好似要将淹没凌少。他沉浸在似曾相识与熟悉无比的气息里难以自拔。
凌少本是一个善于克制的人,对于他来说失控是莫大的罪孽。可在这寒气微落的初春之夜,他平生第一次想放肆,想任性,想抛弃所有责任和目的毫不顾忌的恣意沦陷。他突然想起妖王曾经对他说的话,感情是最可怕的东西,因为你会不知不觉的沦陷,当发觉的时候甚至不曾记得是从何时何地起,心思和目光难以从一个身影上拔除。
凌少比任何人都想北上,这是他存在于世的初衷与责任
凌少比任何人都不愿北上,因为戳破那层稀薄的谎言将进入倒计时。
一切美景将会像镜中的花与月,破碎之后不复存在。事到如今凌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他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说服莫珠子理解他,原谅他?
他带着目的接近,碧玉锦川一夕覆灭。
他要如何让莫珠子相信他的不忍出自真心?如何说服对方相信自己这一切不是利用?
“你与她相处的每一刻皆为欺骗,她甚至不知道你的来历,你的目的,连你的真实姓氏都不知道,你都如何大放厥词说不再欺瞒?”
凌少想起来了云梦子在蜃楼对他说的话。
可是,他的感情是真的,他的心是真的,此时此刻想要拥有的冲动更是真的。
炙热的气息里带着云梦烟雨的余香排山倒海的压向莫珠子。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他这是酒醉撒泼?不过逗了他一下,这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凌少不是第一次逗她,可这次跟以往明显不一样。她明确的感知到这份看似离乱情迷里的侵略性。
“凌少……你,你放开!”
没用,这人根本充耳不闻。
更糟糕的是,在莫珠子毫无作用的反抗下,她的左支右绌变得半推半就。
衣物摩擦之下似有无形的火花四溅迸发,逐渐粗重的呼吸让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上升,空气变得黏着起来。那份炽热裹挟着盛夏的气息,如倾盆暴雨一般脱离阴云的桎梏释放着无从阻挡的汹涌。
还没等莫珠子缓过神来便觉腰间一松,腰带无端端的散开了。初春的凉意侵袭而来,衣衫鼓动,春意向里蔓延,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由分说。
莫珠子的脑中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侵占,瞬间跟涨了潮似的,那一刻她根本分不清究竟是空了还是满了。
潮汐嗡鸣,震得她从头皮一路麻到指尖。
莫珠子也不知道自己空白了多久,是那闪烁的璀璨星河惊醒了她,如梦初醒的认真挣扎起来。
“凌少!别!”莫珠子深吸一口,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和羞赧口齿不清的提醒道,“这、这是屋顶!”
凌少动作一滞,那目光逾越鬓丝仿佛穿越千年,那双浅瞳眸中晕染出一抹奇异的绯色,流露出困兽才会有的深邃。
这一眼,盯得莫珠子居然心头一怵。
下一刻莫珠子只觉身体一空凌少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不……不是!”
直到两人乘风而下往屋内而去,莫珠子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她的那句话富有深深的歧义。她并不是想表达屋顶不可以房间就可以。而凌少这架势莫非是要,要……
莫珠子不敢想,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她语无伦次的嚷嚷起来,却又怕惊动旁人而可以压了嗓子,至于她都说了什么恐怕自己也不知道。
半句话没抖落清楚,主屋房门就被凌少一脚闯开。冷梅香扑面而来,惹得莫珠子一个激灵。
她难以想象此刻究竟是多么的窘迫,一切都来的太仓促,仓促到她毫无心理准备。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更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只是至少关个门可以吗!!
莫珠子脑子里心里乱哄哄的,对于自己的想法羞涩难言,正当她踌躇着如何开口的时候……
呯
凌少抱着莫珠子撞在了案桌上。
桌上的香炉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撞在了地上,一声惊响之后,香炉摔得粉碎四处崩散。
原本隐隐绰绰的冷梅香顿时放大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冷梅……
金梅花开,北国将近。
“唔……”醍醐灌顶一般,凌少仿佛遁出魔障,回过神来。
凌乱的呼吸在房间轰鸣呼啸。
莫珠子实在狼狈,被凌少逼靠在圆桌之上,那羞红的脸上满是疑惑,她呼吸紊乱,裸露在外的肩颈上还有一处小小的殷红,像极了雪天里孤独绽放的红梅,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那眼里乘着盈盈之光,堪比无念之上的星空。
冷梅香悠长且清苦,像一计大棒,敲散了原本的迤逦。
凌少颓然放手火速后退两步。
“你,你怎么了?”莫珠子惊愕不已的看着眼前这个原本要信马由缰却突然悬崖勒马的人。
戛然而止的亲昵比突如其来的热烈更加防不胜防。
“凌少?”莫珠子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嘶哑。
在她心里“失控”这个词与凌少毫不相关。她不顾自身窘迫,随意的抓了两把拢住被凌少扯得早已没了形状的衣袍,试图上前查看他。
凌少仿佛收到惊吓一般,愕然的连退数步,脸上露出莫珠子前所未见的迷茫与落魄。
“你,早些休息吧……”抛下这句话之后的凌少几乎是落荒而逃。
“凌少?!”
莫珠子想追,却被扯下半截的裙摆绊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抬头之际眼前只剩下翕动的屋门后却再无勇气站起来,追出去。
凉风灌入屋内,让屋内凌乱的气息更加凌乱,寒意席地而来,迅速爬上莫珠子全身,空荡荡的房门仿佛在讥讽方才的一切。
莫珠子抚了抚滚烫的脸颊,比起这夜的突兀,凌少仓惶的背影更令她在意发生了什么他会如此失控?失控的来又失控的去?
再精致的香氛浓郁了都会让人难受,一屋的冷梅香冲得莫珠子喘不过气。
一股莫名的憋闷直冲眼底。
莫珠子抱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莫珠子的心里浮起一阵空前的惘然与不安。
北冥,无念之上。
孤舟在星空之下几近静止,若不是星河闪动,这一切仿佛只是经历千年亘古不变的一副画。
水面微动,妖王轻轻抬了抬眼皮。
一抹混沌之后潜龙十八先生现身于扁舟之上。
“吾王安好。”潜龙十八先生眯着眼笑意如常。
那一袭墨黑长袍被水面的微风牵动,与眼前静止于斗笠之下的妖王形成一种十分违和的对比。
妖王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嘴角却微微上扬,半晌,他道:“潜龙先生可是为了凌儿?”
潜龙十八先生眯缝的眼睛更弯了,他似乎并不想否认更没有承认的意思。只是抬袖一礼,郑重其事的说道:“吾辈来此恭候爻王圣驾回归。”
他的行为举止里没有凌少的毕恭毕敬也没有上官凉的唯唯诺诺,两人之间似有一种凌驾于君臣之间的情谊,更似两位故友之间的互敬。
“爻王?妖王?呵呵呵呵……”混沌的笑声在这孩童模样喉间懒心无常的滚动了几下,缓缓吐出三个字,“北冥爻。”
这个名字仿佛来自远古一般,像化冰的泉水缓缓滴入即将到来的春意里。
“事成之后,本王会给他机会的。”北冥爻的话里好像带着一种笑,一种仿佛看穿一切的笑。
潜龙十八先生也跟着笑了起来,山羊胡子微微上翘,看起来竟然有几许俏皮。
“一切以北冥大计为先。”良久潜龙十八先生娓娓而谈,声音在空旷无际的无念之上多了几分柔和。
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水汽,无声的笑意在其中缓缓流淌。扁舟之上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氛围。
清风围绕在潜龙十八先生身周,他带着惯有的书卷之气在北冥妖王跟前居然惬意如常。
他微微欠身居然席地一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精巧的壶酒抬手放在自己与北冥爻之间。
风里似乎多了一丝酒香。
与之对坐那人也不见肃杀与凌厉,一切都淡得像夜里的风。
北冥爻就这样隐于斗笠之下,小小的方寸之间几乎掩住了他的全部。
时间流逝,星河注视一切。
两人似乎都没有要动那壶酒的意思,只是这么静静的对坐着。与其说等待,不如说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