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忆昔山间初见君(1 / 1)

曦禾瘫坐在长椅上,浑身力气恍若被尽数抽去。

她双眼通红,继而湿润,晶莹的泪珠滚落在玉琢般的脸颊上,青葱玉指之下的棉毯被她紧紧抓起,折叠出数道深沟。

慢慢地她感觉呼吸都是那么的难受,心间无边的痛楚,更是想要了她的命一般。

她不信夫君会死,也不敢信。

因为夫君告诉过她,要陪她一生一世,他知道夫君是一个能说到做到的人。

夫君不可能骗他,绝对不可能。

曦禾拭去泪水,缓缓将无力的躯体放在长椅上,她忽而觉得眼前一切有些摇晃,心底里更是有一股非常浓厚的疲惫睡意。

虽然隔着一卷珠帘,陆秉也能看出曦禾并不好受。

陆秉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身份去说些什么。

“圣上……切莫伤心过度,身体要紧。”

这是臣子,对自己君主的关心。

曦禾强打着精神,语气已有些脱力问道:“陆统领,朕可能信你?”

陆秉闻声跪拜道:“陆秉为唐臣,圣上但有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我要你带人秘密前往隶州,若生则见人,若死则见尸,且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太师。”

“遵命!”

曦禾是他带着禁卫军从邴州接回来的,他也知道曦禾要他找的那人是什么身份。

不过陆秉既没多问,也没有多管,曦禾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这是为臣之道。

久撑的曦禾意识在一点点下沉,朦胧的泪眼前,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对面,那人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珠问着她:“你怎么了?”

这让曦禾不禁想起,他初见夫君时,她也是把奄奄一息的夫君抱在怀里,问他怎么了。

这一刻,曦禾企图伸手去抚摸那张带着浅笑的熟悉面孔,可惜就在她触碰的那一刻,那张脸突然消失。

而曦禾的眼前,也随之一黑。

“圣上,圣上!”

“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这一夜,曦禾因伤心过度在皇宫深处引发一场不小的慌乱,也是这一夜,长安西街的顾泽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公子,这都快三更了,怎么还不睡?”

沅泽画舫的后院内,风十三正擦拭着他手中的剑。

忽而看见长发披肩,身上套着一件长袍的顾泽出现在小院的门前。

顾泽扶着门框,眉间似有千愁,漫步走向石凳说道:“不知为何,心中惴惴不安,实在没有睡意。”

“难道练功出了岔子?”

风十三收回长剑,在顾泽对面坐下,说话的同时又抓起顾泽的手腕。

顾泽躲了过去,回道:“没有,与练功无关。”

顾泽抬头看着那弯月之形,灰灰蒙蒙的天空中,顾泽仿佛看见了一个人,那是他的娘子。

“娘子,你莫非遇到难处了?”

“若不然,我心间怎会这般不安?”

顾泽的心中,默然而语。

风十三虽然听不见,但见了顾泽这副模样,心里也明白了顾泽因为什么方才如此。

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顾泽的好,于是乎,他便陪着顾泽一起坐着,漫无目的的看着这片压抑的天空。

枯坐了约摸半柱香,风十三见顾泽依旧没有好转的意思,深夜的风冷的紧,他怕顾泽坐久了伤了身子。

风十三将身体前倾,慰言道:“公子且宽心,我已传信回教,请求多派些弟子来,到时定能找到夫人。”

顾泽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眼中的忧郁,仍是丝毫未减。

风十三无奈又劝道:“公子,这霜寒夜重,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顾泽将头轻点,长长叹出一气,他答非所问道:“司徒公的住处可打听到?”

风十三道:“打听到了,就在南街。”

打听司徒允的府邸并不难,像他那种有身份的人物,风十三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都知道。

毕竟曾是当场丞相,还是一心为民为国的丞相,还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就被人淡忘。

顾泽起身转出小院:“那明天你就陪我一起把那画给送过去吧。”

这画顾泽前两日便画好了,只不过当日在长安城外忘记询问司徒允的住处,故此才一直耽搁了。

继而顾泽又道:“走了,睡觉。”

“是。”

说罢,风十三便也跟着顾泽一同进去。

翌日,清晨,一场小雪竟在夜间趁人不备下了起来,且渐渐越来越大。

而此刻长安上下,也早已披上一层洁白的幔纱。

还未过早饭时刻,走街串巷的人们就开始活络起来,尤其这着下雪之日,各种欢声笑语,比起以往还要更甚一些。

顾泽锁了门,并挂上休息的门牌后,抱上要给司徒允的画卷,踏上漫天小雪走出了房门。

而风十三则是打着伞紧紧跟在顾泽后面。

西街到南街距离不近,要说西街多为商民,那南街便是多有官宅。

大唐的官员们居多都住在南街,只因那里距离皇宫较近。

雪渐渐下的大了,行人也渐渐稀少,大多都是躲回家里开始观赏,只待雪停了以后,那定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在西街时,积雪已被践踏成了满路的积水,但只要转过那条分离两处的主街道,顾泽就真是在雪中一步一个脚印的行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司徒允的府门前时才结束。

司徒府前,门庭若市,拜见声、争吵声、叙旧声、攀谈声,此消彼长。

大门两旁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顾泽站在最外层观望,也只堪堪能瞧见那门房顶上的瓦片。

也好在司徒府够大,门前也够宽敞,若不然这人墙怕是都可以排到隔壁街道。

“公子,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属下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他府上求着拜见。”

风十三只是打听了司徒府的地方,却未亲身来看过,故此一时间才出现了这般场面。

望着眼前攒动的人群,顾泽言道:“毕竟曾是丞相,这些个士林、勋贵、书生当然都挤破脑袋也要拜见。”

风十三也是眉头直皱,试探问道:“要不改日再来?”

这人山人海的,顾泽看着也头皮发麻,可这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不必,就今日,你在前,我在后,挤进去。”

顾泽摇头说完,便不管风十三愿不愿意,便推着他一头扎进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