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信!”姜欣媛毫不犹豫地说,“阿兄他自幼和我们一起长大,又是中原人的样貌,怎么可能会是北狄人呢。姐姐,你说对不对?”
姜念遥却没说话。
她沉默着,转身缓缓走开,穿过叮当作响的帘子,坐回外间的凳子上。
她也不信。
阿兄这些年一直在京中生活,因为病弱,他很少出府,少有好友,更别提与哪个异族人走得近。
更何况,他这些年一直真心对待姜念遥和姜欣媛,把她们当成亲妹妹对待,从未对她们红过脸,永远都是温和地笑着。哪怕当年因着姜欣媛缠着他去湖边玩,不小心坠入冰冷的湖水中,他也绝没有怪罪过姜欣媛一句。当年他高烧好不容易退下,半睡半醒中还在问妹妹有没有事。
这样的阿兄,怎么可能是北狄的大殿下呢。
姜知远一定是遇到了难事,这才会谎称自己是北狄的大殿下。
姜念遥在心中轻轻叹息。
可她不相信此事,不代表旁人也不相信。
阿兄一定会一口咬死他就是北狄的大殿下,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姜欣媛见状,连忙下了床,又披上外衣,快步走到姜念遥身旁轻声问:“姐姐,怎么了?”
她坐到姜念遥一旁,攥住她的手,这才发觉姐姐的手冰凉。
姜欣媛没有说话,更用力地握住了姐姐的手,担忧地望着她。
半响后,姜念遥终于开口,她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无论我们相不相信阿兄的话,无论事实如何,阿兄定会将那番话告诉世子,说他就是北狄的大殿下,他能让北狄退兵。”
姜欣媛心中一惊。
“怎么可能?阿兄不是这么天真的人。”
听到这话,姜念遥没有作声,低垂眼眸,脸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若是往时,她定会立刻去找谢久淮,向他说明一切,再想办法查清楚阿兄的事。
可现在她竟然连去见谢久淮的勇气都丧失了。
一旁的姜欣媛心中焦急:“不然我去见阿兄,我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姜念遥立刻起身拦住她,正色道,“阿兄已经被带走,若你贸然去找他,怕是会被牵扯进此事。北狄一事牵扯众多,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出事怎么办?”
姜欣媛本要脱口而出“那便让我跟着阿兄一起,我绝不会让阿兄承受不白之冤”,可一看到姜念遥的目光,她没有说出口。
她不能白白伤了姐姐的心。
直到此时,姜欣媛才察觉姐姐和从前在京中时有了很大差别,姐姐的眼神中满是憔悴,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刚回到家中时一样,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振作的勇气。
姜欣媛心中很不好受。
“姐姐,”她低着头,终于放低声音,“我跟着阿兄一路来到这里,没有和你说一声就离京,你这一路一定很担心我们。”
她想到刚才姜念遥念出“谢久淮”这一名字时,目光中那一瞬的滞涩,本想问是不是姐姐和谢世子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想了想,还是没能问出口,怕又让姐姐心里难受。
姜念遥攥紧妹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无须担心。
她们二人从未来过见湖城,在这地方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如今只能先住在谢久淮给她们准备的住处。
姜知远被谢久淮的部下带去调查,她们并不知道阿兄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些人要审问多长时间。
更不敢想阿兄若是坚持说他是北狄的大殿下,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阿兄为何要说他是北狄的大殿下呢?他为何要说谎?哪怕他说的这事是真的,他已经在京中平安待了这么多年,为何要在这时候坦白呢?”夜里,两人都失眠,姜欣媛轻声问睡在一旁的姐姐。
姜念遥也不知道。
她原本猜想,或许姜知远是被桑泰带人迷惑,这才说错了话。
可听姜欣媛的意思,他们并没有见过北狄人,也没有听说过桑泰这个名字。这一路上,阿兄并未被什么人逼迫来到这里,一切都是他自愿而为。
他心中着急,但并未刻意隐瞒行踪,显然不担心有人查到他们。
这一切都仿佛隐藏在迷雾中,扑朔迷离。
“阿兄该不会是被人蒙骗了吧?”过了片刻,姜欣媛又轻声开口问,“他即便能混入北狄,难道那些北狄人分辨不出他们真正的大殿下长什么样吗?难道他们没有信物或是什么旁的东西?阿兄不怕他若是在北狄被人当中揭穿谎言该有什么后果?”
姜欣媛说这话是因着心中困惑,不知道姜知远是作何打算,觉得他肯定是受人蒙骗。
但姜念遥听到这话,心微微抽痛。
她一直不敢想,姜知远该用什么方法让北狄人相信他就是北狄的大殿下。
武延的那封信里写着,北狄能够查出伏真的大儿子并未死,而是生活在夏国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