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凭着什么认出了大殿下?是身上的记号?还是什么信物?
相处这么多年,姜念遥从未见过阿兄有过什么明显的信物或是标志。虽说她并不常去阿兄住的那处院子,但姜欣媛在阿兄的住处无论拿什么东西,阿兄都不会生气,只会眼眸含笑地望着她,颔首允她随意拿。
姜知远怎么可能藏得住信物呢?
就当姜念遥回想到这里时,她猛然间回想起阿兄往日看向妹妹的那双含笑的目光。
他总是如此温和地笑着,从不拒绝姜欣媛的请求。每次姜欣媛开口说话时,姜知远也总是专注地望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
从前姜念遥不觉得有什么,哪怕阿兄是过继的孩子,她们也从不觉得阿兄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她与姜欣媛的心中,他们就是一家人,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而且姜知远的性子向来温和、与人为善,与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向来很好说话。
可如今,姜知远声称他是北狄人,是曾经北狄王伏真的大儿子。
虽然不肯承认,但从她得知这话真的出自姜知远自己的口中时,姜念遥的心中就默默后退一步,不再离他那么近,而是隔着一步之遥观察他。
有了这一步之遥,之前被遮挡住的目光如今能彻底看清全貌。
再想起阿兄往日看向姜欣媛的眼神,姜念遥如遭雷击。
她很清楚地知晓,同样是对待妹妹,阿兄虽然对她温柔亲切,但两人就如同这屋子里的里间与外间,始终隔着一道帘子,阿兄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她太熟悉这双眼眸里所含有的心绪,小心翼翼中饱含眷恋,因为她在侯府时,当她望向镜中,也会看到含有同样心绪的一双眼睛。
她立刻坐直,望着身侧的妹妹。
“姐姐,怎么了?”姜欣媛还未睡着,但声音中已经含有浓浓困意。
屋子里早就熄了灯,周遭很暗,姜欣媛看不清姐姐的神情,还以为她是刚刚睡着,做了噩梦,被魇住了。
她轻轻拍拍姐姐的手:“姐姐莫怕,是梦,我不说话了,你睡吧。”
姜念遥深深望了眼黑暗中的妹妹。
“好。”她低声应一句,安静躺下。
不会的,是她想多了。
若阿兄真的怀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会允许姜欣媛冒着危险跟随他来到北地。
过了许久后,姜念遥才昏昏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清醒,她恍惚间听到有人轻轻唤她曾经在北地所用的名字。
“桑榆,你在哪里?”
“桑榆?你怎么不回答?你在哪里?”
这道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万里,在遥遥天际有个人唤她的名字。
姜念遥对这声音很熟悉,这声音瞬间勾起她掩藏在心底的泪水。
“是我,我在这里,怎么了?”姜念遥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床帘和屋中陌生的摆设。
侧过头,她的身旁不是江不回,也不是谢久淮,而是熟睡的妹妹。
姜欣媛眼角还带着红意,一看便知她睡着时还哭着,应是在担忧姜知远的安危。
姜念遥这才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
她忘记刚刚梦见了什么,也没有在意,伸手帮妹妹掖好被子,而后她安静起身,换好衣服,默默走到屋外院子里。
天色尚暗,她倚在院中的大树旁,抬头看天边的荧荧光亮。
周围很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虫鸣或鸟啼,静到她仿佛能听到天上的云被风吹散的声音。
姜念遥在这处住所等了整整三天。
一连三天,谢久淮都没有来见她,也没有派人来将她带去他面前。
他只是在那日派暗卫将那条染了血的绯色发带交给她,没有再令人传一句话,也没有来质问她当年为何想要杀他。
他仿佛忘记世上还有她这样一个人。
这处住所中并未有太多仆从。这三天里,姜念遥和姜欣媛见到的只有那个守在院外无法说话的老妪,以及一个煮饭的厨娘。
宅子外应该还有别的侍卫,只是她们没有见到。
三天的时光很漫长,可真熬过来了,姜念遥又觉得短暂。
她已经等了三天,没等到他,她决定主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