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预感,他这么做。既是回应外界的谣传,又是替她爹去守卫那片疆土。
鸯命把陶俑塞到韩钰手里。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缘分,竟如何妙不可言。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这么一想,如果韩钰和赵懿的亲事解除了,岂不是她大哥就可以趁虚而——,不对不对,可以努力一把?
这么想着,就打算先替她大哥探听一番看。她抿了抿唇,试探道:“如果你与赵懿解除亲事,可会心意怎样的儿郎?文采斐然的世家子?还是英勇诛敌的大将军?”
韩钰想了想,骄傲道:“我为什么要心仪这样的人。我要旁人心仪我,而不是我去心仪旁人。”她想起她娘的遭遇,神色暗淡道:“我母亲心仪我爹,最终还不是落得这样的结局。被心仪的那个人,总是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一切。可心仪的那个呢?要承受的东西,就太多了。”
鸯命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才好。看着她专心地盯着陶俑看,惆怅道:“看这情形,你是被心仪的那个了,就是我大哥……”她为大哥日后面临的情形,捏了把冷汗。
韩钰回过神来:“什么?刚才我没听清。”
鸯命摇摇头,不再说话。
城南郊外的皇家猎苑,占地足有一百余亩。外面修筑着高耸的围墙,里面建了座可以俯瞰远处山峦的瞭望台。日常管理猎苑一应事务的都是群宦官,他们早就已经排成长列站着。伸长脖子,朝着官道远眺。
见御驾远远地驶来。领头的宦官尖嘴猴腮,点头哈腰地站出来。
巍德帝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猎苑内。见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先夸了一句。领头的宦官登时笑得摇头晃脑,抓腮挠背,仿佛吃醉了酒的犬一样。
“还是裴爱卿合朕心意。”巍德帝顺道也夸了一句随侍在他身边的裴言清。
那领头的宦官极有眼色,瞥了眼自家的老祖宗。堆起一脸笑,直把功劳都往裴言清身上推。
惹得缀行在后面的一应官员,暗地里唾弃不已。
沈贵妃挽着巍德帝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陛下,您看他这样子,像不像民间那些杂耍团的猴子。”她接应那宦官的话,笑意淡去,又附和道:“不过臣妾看,这裴厂督确实尽心尽责了,看看这令人精神气爽的猎苑,想来也费了不少心。”
她斜眼去窥看巍德帝的神情。
巍德帝心情愉悦,当下就抚掌大笑。表示一会儿有要事要派裴言清去做。
话毕,身后的一应官员,左右对视两眼,心思活泛。都暗地里揣摩皇帝这话的意思。
巍德帝一马当先,领着沈贵妃先上了瞭望台。他没有落座,反而朝着远处的景色看去,山峦起伏,近处的山脉绵延成片,曲线和缓,再远一些,便是奇山崭然,高峻入云。云层舒卷任意,入目草黄马肥。他眉眼威厉,睥睨望去。
不一会儿,他就揽过沈贵妃的腰肢,转头朝桌上摆放的鲜灵的瓜果看去,心里更觉得满意。
为了振武扬威,朝中每年秋季都会举行秋猎。不仅仅是武艺的展示,更展现出皇帝征服天下的决心。近年来,边关战事频频,马背上长成的鞑虏凶猛悍然,远不是中原儿郎的体格可以争斗的。
皇帝此举,也意在章示国威,振奋军心。
这次秋猎,许多玄京中有名有姓的世家的儿郎都有参加。也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以镇国将军嫡孙邱天麟、武进伯嫡子程显为首的武将后裔们,个个劲装窄袖,气势汹汹,正准备与文官一派的后裔们斗个高低。而文官一派,代表参加的人物就有些不够看了,人丁单薄,毕竟强有力的对手——鸯瓒还在边关驻守。只能由皇帝开口,让户部左侍郎——谢辞亲自下场,又点了诸如侍读崔鸳,五经博士宋蟾照、钦天监监副沈赸等几名年轻人为其助阵。
至于本次秋猎,被人押注最有机会斩获最多的猎物的赵懿,因为晋王在朝中没有官职。还引发了文官与武将发起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就为了争夺赵懿的归属权。
文官说,我们本就势弱,赵大人所猎之物应该属于我们。武将说赵懿是锦衣卫出身,干的就不是舞文弄墨的事,合该归属我们。
还是晋王大腹便便跳出来,急得满头汗,让皇帝定夺。
巍德帝目光流转,就让赵懿去了武将一列。这下文官们都有些气急败坏了,开始声讨武将的奸诈。他们与武将不同,原就自觉清高,又加上年纪大多比那些年轻人大出几岁,下去与他们比,觉得有些掉价。
也是奇了怪了,叫得最狠的那几名文官的后裔,大多数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
李嘉音被她娘摁在小几上,消灭掉她企图钻出来为文官助力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