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隔壁的屋里，郑华芝犹豫再三后，决定再打开一个线索权限。

余沅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母亲：“这下好了！那个Omega这回再怎么走运，也肯定赶不上我们的进度……”

郑华芝脸色铁青打断他：“你自己少惹点麻烦，我们进度还能更快。”

屋里还围坐着几个一开始就和他们组了队的beta。郑华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不悦的神情却已经表现在了面上。

郑华芝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副本里竟然会这么冒进。她没由来地想到了那个名叫时栖的Omega。

——明明和他儿子年龄相仿，周身的气质却浑然相差千里。

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平静，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难怪他继母也那么防着他。

然而此时多想无益，郑华芝收起思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第二条线索。

这条线索是以全息式影像的形式展现给她的。

郑华芝很快被拉入了一个幻境，一开场的画面便是早先陈濂的死亡，映入眼帘的血腥画面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镜头一转，对准了墙上的血字——Arrogance（傲慢）。

郑华芝皱了皱眉。

她先前也注意过这个血字，但她的英文词汇量有限，一时间没认出这个有些生僻的单词。

再之后她被那个Omega的话所影响，一直想找出所谓的“触发条件”。于是只将这个血字当成了陈濂留下的死亡讯息，没有再太深入地想过。

难道线索从这个单词里来？

她正想着，画面忽然一暗，红色的【Arrogance】在漆黑背景下向上浮现，很快又移到了画面的左侧。

紧接着，画面中央出现了几个红色的字样——

【七宗罪（1/7）】

郑华芝在全息幻境里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如此轻易就得到了这么关键的线索……这次比她想象地还幸运！

然而全息幻境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往下看。

画面一闪，在【Arrogance】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血字。

【Envy】

郑华芝不认识，但这个单词不算难记。她暗暗记下这个词，接着看向四周展现给她的画面。

这次画面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似乎正在屋里争吵。但镜头的位置不高，她看不清两人的脸，只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郑华芝听了一会儿，大概听出了一些头绪。

两人似乎是一对情侣。女孩现在搬到了城里去住，这天回来拿行李，却被男友拦在了门口。

男生似乎很反感自己的女友总是住在城里，要求她退掉租着的房子回家来住。女生自然不同意。

画面里传来男声歇斯底里地怒吼：“我难得休假一天，你不陪我也就算了，还要往外跑？你给我个解释！”

女孩又着急又生气地哭了起来：“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明天有考试啊……”

“考nmb的考试！读了个书牛逼死了？你能赚多少钱？”男生怒吼着。

女孩似乎一边哭着，一边拎起包向外跑，却被男生一下推回屋里。

“你别想出去！这辈子都别想了！你敢出去的话我也敢砍死你！……”

女孩回到房间，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不断啜泣，带着哭腔低声喃喃自语。

“我想出去，想离开这个山村出去，有什么错吗……”

“他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他怎么可以……”

“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出去了……”

画面里闪现女孩的回忆，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男生的怒吼——“你别想出去！这辈子都别想了……”

不断出现的回忆似乎让女孩越来越绝望。

她哭不动了，停下来，就连动作都呆滞了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再想、也不会再想了。

像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希望湮灭。

许久之后，她拿起了床头柜上锋利的小刀，伸向自己手腕——

……

全息环境里的时间经过了加速，只能通过画面上的时间判断。显示时间跳了两小时后，画面正对着的房门打开了。

有人走进房间，是先前和女孩吵架的男生。

这一次，郑华芝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那个Omega！”

幻影般的周遭环境不断退去，郑华芝喘着气在现实中醒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全息环境中出来，瘫在沙发上深吸几口气。

“妈？你还好吗？”余沅赶紧上前问道。

郑华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余沅放下心：“我刚听您喊了一声什么Omega？他身上有线索？”

郑华芝没立刻回答他，拿起沙发上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缓过神却笑了起来。

“不是，”她笑得似乎很畅快，“是他——快要死了。”

余沅表情顿了顿，似乎惊讶了一瞬：“妈怎么知道的？”

“这次的这个线索……可太好了。”郑华芝说，“你们听过【七宗罪】吗？”

余沅摇头。另外一个beta点了点头：“听倒听过，不过具体是哪七样已经不记得了。”

“死亡的条件——就是犯罪。第一个死的那人，他的尸体边写着一个单词，那个就是第一宗罪。”

“啊，对！”beta打开手机查了查，“第一宗罪，傲慢（arrogance），确实是当时写在那里的那个单词！”

“下一个，是这个单词。”

郑华芝在纸上写下了“Envy”。

“我知道这个意思，嫉妒，”那beta说，“那就对上了！但丁的七宗罪里，第一宗是「傲慢」，第二宗就是「嫉妒」！”

“那就没错了，”郑华芝说，“从刚才系统给出的线索来看，犯下「嫉妒」之罪的，就是那个Omega的原主。”

她简单地向几人复述了梦里的内容。

“所以只要时栖触发了死亡条件，就会成为下一个死者，是这样吧？”余沅问。

“对，没错。”郑华芝说道，“所以如果你们想确认线索，找到更多的死亡规律——就不要去帮他。”

“甚至……我们要确保他的死亡。”

众人的神情皆是一滞。

郑华芝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神色。

她像个领导者般地四下扫视了一周：“毕竟他不死，那些阴灵还是会杀人。不杀他，杀的很可能就是你们。”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余沅：“你不会还是舍不得那个Omega吧？”

“不会！”余沅立刻摇头，“这可是在副本里，当然要先顾自己。妈你放心，这点我拎得清。”

这自然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他不会跟任何人说——毕竟在教堂被一个Omega打得丢盔弃甲这种事，任哪个Alpha都很难说出口。

而那种恨意，在他心里已经滋长成了恶毒的念头——既然得不到，那他宁可毁掉。

“那就好。”

郑华芝看了一眼儿子，继而转向其他几个beta。

“你们也别觉得我做得太绝。在无限世界里，不是我们的同伴，就不能管他的死活——不过我保证，如果是你们有事，我一定尽全力保护你们。”

围在一旁的几个beta立刻适时逢迎：“谢谢郑姐！您的权限这么厉害，那个Omega可真是不识抬举……”

郑华芝满意地笑了笑，心里却盘算起另外的事。

无限世界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来没有真正的同伴。她一直坚信自己是因为清楚这个道理，才能在这里活到今日。

郑华芝看向几个beta，像是叹气：“说起这个，我可能还需要你们帮一个忙。”

她看了其余几人一眼：“就像我刚才说的——想要有更大的生存几率，那么，我们最好能保证那个Omega会触发死亡条件、死在阴灵手里。”

“我在线索里看到，那个女孩回来的时间，应该就是明天——”

“所以，明天晚上，需要有人去那个Omega家里，保证他会触发死亡条件。”

“但我和余沅都不能去。他对我们已经有了提防，无论说什么，他一定都不会听——当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郑华芝用和善的语气说着。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beta开了口。

“我可以去。”beta名叫杨仝，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像是想了想，他又接着开口问道。

“但我有个疑问——要是他也猜到了触发条件，那么他非但不会听我的，甚至可能还会怀疑我……？”

“不会的。”郑华芝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个线索需要很高的权限，他才刚进入第一个副本，还是个Omega——他绝无可能获得这么详细的线索。”

见那个beta似乎还有些犹疑，郑华芝又接着开口。

“而且，这条线索已经让我基本摸清了这个副本的死亡机制：他能在这里找到各种各样的线索，却很难找到真正会触发死亡的条件——因为那件事，根本还没发生。”

“所以他最多只能知道自己不能对NPC做什么不好的事，却不可能知道究竟什么事会触发他的死。”

“但我们——通过线索，确定了触发条件。”

杨仝听得懵懵懂懂地，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郑华芝回想起了女孩在临死之前的回忆和话，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Omega触发死亡的条件，就是——”

“「阻止他的女朋友离开」。”

杨仝似懂非懂地点头。

“记住了——一定要让那个Omega死在阴灵手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获得更多规律。”郑华芝最后又叮嘱道。

※

第二日白天，大部分玩家的系统里进行了播报：「主线剧情已行进到14%」

14%，也就是1/7。

时皓宇很快把截图都传送给了时栖。这个进度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他的猜测。

时皓宇和夏花在白天来找过他一会，时栖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他们。听说他哥是下一个死亡目标之后，时皓宇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倒是夏花很快冷静下来：“那你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吗？”

“不触发条件。”时栖简短地回答她。

这相当于是一句废话。时皓宇急得要命：“不是……哥，可是我们现在没法知道触发条件啊！！”

时栖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确保未来的事？”

时皓宇一愣。

从前一天的死亡来看，事情发生在他们进入副本前，但触发条件的发生，都会在他们进入副本后。

就好像先前陈濂的死亡——他的触发条件是将小女孩留在山上过了某个时刻，小女孩出事、回来报复，继而引起了他的死亡。

但这件事，在死亡真正发生之前，谁都无法笃定地确认。

这就是时栖同样面临的情况——

他只能根据线索，去尽可能多地猜测会触发死亡的条件。

但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能躲过。

时皓宇越想越担心，然而时栖脸上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地有些过分。

夏花拉住坐立不安的时皓宇：“先别太担心，你哥肯定有想法——只是既然没法不确定，所以索性不说。”

“那这不是一个无解题？”时皓宇有点烦躁。

“没人能在副本里保证绝对安全，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做好防备。”夏花叹气，“实在不行，一会儿晚上我们多注意着些——”

除此之外，第二日的白天过得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而在时皓宇和夏花走后，时栖的一天也过的相对安静。

——是真的安静。

就连系统里那位话多的执行官先生也一直没有出现。

甚至让时栖莫名有些意外。

但时栖忽然想到，他们进入副本是昨天下午，但当时现实世界中还是夜晚。也就是说，副本里外的时间大概并不相同。

更何况第一执行官大概也没闲到可以一刻不停盯着他的程度。

时栖收起思绪，没有再往下想什么。他重新打开手机，又从头到尾地翻了一边和“女朋友”的聊天记录。

就在这时……

院子外忽然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时栖慢慢抬头，望向窗外。门上的锁舌转动，他听得到金属钥匙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拎着行李袋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回来了，但明天就要走，可以吗？”

※

时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女孩似乎有些意外时栖的态度：“你同意？”

时栖不可置否。

女孩像是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好，那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走进房间。时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女孩的背影。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时栖开了门，门外站着那个叫杨仝的beta。他往屋里环视了一眼：“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吧？”

时栖眼神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杨仝眼神莫名瑟缩了一下，讲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可以进去说吗？”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自告奋勇来这里——这个Omega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让他有些没来由的发憷。

Omega的眼神静静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开口：“那进来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杨仝被看得有些慌神，主动开口：“是这样的，我找到了一些线索……所以想来告诉你。”

时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

“看你是Omega，应该很难知道这么多信息，所以我就想着，能提醒的话还是提醒一下好……”

“你应该听过‘七宗罪’吧？”杨仝紧张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那天，第一个死者的家里，墙上不是被涂了一个字么？那个单词，就是「傲慢」的意思，是七宗罪里的第一宗。”

“因为我们代入到他们的身份了，所以我们只要犯了七宗罪中的其中一条，就会触发死亡条件……”

杨仝说完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有些紧张地等着时栖的反应。

“原来如此……”

眼前的Omega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忽然笑了笑。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杨仝莫名觉得，Omega的笑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是他的说辞被看穿了么？

这不可能……杨仝对自己说，就连郑华芝都是靠权限得到的这些线索，Omega绝无可能知道得比他们还多……

他定了定神，接着开口：“既然不要犯罪，就是我们尽量不要做对那些NPC不好的事，就行了……不过你可能会觉得这么说笼统了些？”

杨仝觉得自己的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要不是确定对面在身体机能上是个Omega，没有抗衡自己的力量，他此时或许已经找借口落荒而逃了。

但为了完成郑华芝的任务，他还是往下继续自己的那一套说辞。

“具体来说，可能需要你保护好你家里的人——NPC，你家应该也有吧？悄悄跟你说……”他凑近时栖轻声说，“陈濂，触发死亡的条件，就是因为他女儿在山上死了。”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杨仝继续压低着声音保持神秘，“因为今天——有人在外面看见了‘裂口女’。”

“裂口女”、“七宗罪”、“死亡条件”……这些其实都是线索中的要素。

杨仝这样说，也是担心时栖或许也发现了什么线索。要是他全部说的假话，难免露出马脚。

这样真真假假混着说——最难被看破。

而眼前的Omega虽然眼神依然冷淡，到现在却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

“‘裂口女’，你应该听过吧？专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下手……”

“所以，已经很明显了——今天晚上，很可能会出事！”

杨仝保持着神秘兮兮的语调，接着说道。

“而你做的，就是要保护好你“女朋友”那个NPC，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她出门——明白吗？”

Omega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好——我明白了。”

“那你在这里守着你女朋友，我坐在院子里帮你看着，有什么情况就告诉你。”杨仝说。

时栖看着beta走出屋子的背影，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散殆尽。

然而就在这时，在时栖脑海里，那个久违了一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个多半就是你的死亡触发条件了，别信他。”

※

时栖再次确定——这位执行官大人就是来看热闹的。

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这么精准地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跑出来。

“他们肯定是拿到了线索——「不要让你‘女朋友’离开」，这多半就是死亡触发条件了。”

达维希亚的声音从系统里传来。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

在男友的控制和自己的理想之间两难的女孩，精神已濒于崩溃。

对于第二天有重要考试的女孩来说，阻止她离开这里，很可能就是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击。

而先前那个杨仝所强调的「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她出门」——更证实了这一点。

除了时栖他们三人，其他玩家几乎都已经加入了郑华芝的阵营。他多半是受郑华芝所托，来诱导时栖说出触发这个死亡条件的。

达维希亚不觉得时栖会想不到这一点——先前陈濂的死亡时，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去山上的。

然而时栖却久久没说话。

达维希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应该不至于吧？听他的？”

时栖凉冰冰地回他：“不听他，难道听你？”

第一执行官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不然呢？我有没有骗过你？”

时栖忽然又笑了一声。

“当然没有，我相信你的话。”

达维希亚似乎没料到时栖会这样回答，难得地愣了愣：“所以……”

“所以我会听他的。”

时栖的语气仿佛有些快乐。

“因为……我本来也不怎么想活。”

系统里的声音一顿。

原本想说什么的达维希亚，声音似乎停在了半空里。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原本在房间里的女孩拎着行李走了出来。

“我整理完东西了，先走了……可以吗？”

女孩悄然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时栖平淡起身。

“……时栖你想清楚！你不是还想找你梦里那个人吗？——”

意识到时栖要做什么，达维希亚在系统里猝然开口。

然而已经晚了。

Omega起身走到门口挡住女孩的身影，带着些疯狂的笑意，漠然开口，回答了满怀期待看着他的女孩。

“你是说，现在就要走吗？”

“——不行。”

※

十二执行官的圆桌会议上，坐在首席的青年忽然起身，摘下头上的耳麦，面色铁青地走下会议席。

剩下的十一人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坐在第四席的人悄声对身边同伴开口，“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啊……”

另一人皱着眉摇头，朝坐在稍远处的「医生」打了个手势：“要不你去看看？”

即使是在执行官内部，他们也不怎么敢招惹这位大佬。但「医生」毕竟是「典狱长」亲手带出来的嫡系，总归了解些那位的脾气。

「医生」追到外面的时候，达维希亚已经走进了会议厅背后的休息室，脱下了西装，换上了一身制服军装和配枪。

他面色难看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医生」。

“你这是……”「医生」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

“你帮我继续主持会议。”达维希亚简短地说道。

「医生」明显地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他？他出事了？可你不是能控制他身体么……”

达维希亚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好一会儿，他抬眸看向「医生」。

“他触发了死亡条件。”

“嘶……”「医生」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触发死亡条件是不可逆的，也就意味着，那个Omega的死亡几乎已经在所难免——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医生」小心翼翼地觑着达维希亚的脸色。

达维希亚没立刻回答他。

“咔嚓”一声，枪里的子弹上了膛。

然后，他简短地开了口。

“进副本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