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首游子吟,中间多少书(1 / 1)

果不其然,试帖诗的主题和陈凡猜的几乎一般无二。

经过陈凡的巡考员举着的木牌,正是乡情二字。

家乡,无论是陈凡的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无法磨灭的词语。

前世的龙国,讲究落叶归根,就是指的是乡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家乡情结。

而这方世界更是如此。

在交通不发达,那些在外游历的学子想要回家乡一趟是千难万难。

也只有进士以文位的人才能做到快意。

但圣贤大陆不知多宽广,进士以文位的有多少?

大多还是秀才。

所以乡情同样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哪怕是圣人,也无法脱离乡情的桎梏。

三年前县令张庸调到了这里来,虽然是两榜进士,能够平步青云。

但一待就是三年。

张庸的家乡不在这里,所以自然思念家乡。

陈凡思索着,忽然又想起了前世的点点滴滴以及穿越到这方世界后与婶娘妹妹之间的点滴。

家乡是一个空虚的概念,每个人所思念的何止是一个空虚的家乡。

而是家乡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年幼时在家乡的点点滴滴的记忆

陈凡对张庸出的题用意何处已经有了深层的了解。

不过他并没急着动笔,时间还有的是。

等到思考充足,之后便是一气呵成。

以他的年纪与阅历,不能写那种一看就经历世事饱经风霜的诗。

这样很容易穿帮,若是引来大能圣者,指不定会看出他不是原身的秘密。

而这时,他想起了原身每一次县试时,从家里出发到县城的场景。

婶娘苏清腴语重心长的交代,苦口婆心的教导。

每次衣衫穿破,婶娘都会拿出最好的线来为他缝补。

而自己则穿的破旧,一身衣服可以穿好几年。

而此时,陈凡脚下这双布鞋,也是婶娘一针一线给做出来的。

白天黑夜都靠一手女红挣钱补贴家用。

眼睛都不好了,视力也差了许多。

陈凡前世也看到过许多类似场景。

做母亲的总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孩子,苦累也总是自己一肩挑。

等到孩子长大后,嫌弃父母啰嗦了,天高任鸟飞时。

自己父母已是白发苍苍,岁月的摧残让他们留下一身的疲惫。

但他们依旧担心远去闯荡的孩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毫无怨言。

因为他们的孩子依旧会走相同的路。

将自己最好的奉献给下一代。

就这样将人类的文明代代相传,千年不绝。

陈凡心有所动,看来已经有所打算。

却苦涩涌心头,往事不堪回忆。

尽皆苦酒。

强忍着心里的苦,陈凡执笔写下。

不再是笔走龙蛇,而是一笔一画,甚至不再去管所谓的章法。

全凭自己的心意来。

不再是颜体那般筋骨傲然,每个字都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美。

字写得很慢,因为点点都是心血,包含着求学游子的一种心酸。

若是一般人,看到这字一定会大吐口水。

这么丑的字,也敢来县试?

现在的陈凡,处于一种欲醉未醉的状态,所以每个字都是真情的表达。

没有丝毫扭捏作态,毫无匠气。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几十个字写完,陈凡已经是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泪水滴落在考卷,陈凡依旧不为所动。

若是换作往常,一定会让成绩大打折扣。

可诗词本就为了抒发感情,写下这首名篇。

眼泪才是最好的调味品。

二者更是相得益彰。

思乡,更是指的是思念亲人。

哪一个学子从小不是在双亲膝下长大?

陈凡可谓是直捣黄龙,直指核心。

但凭这一首诗词,只要眼睛不瞎,陈凡就可以得到甲的评级。

只是因为成绩最好便是甲。

陈凡停笔,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而考卷已经散发阵阵金光,厚实的考桌硬生生被压下去三寸。

才气如注,从纸腾空而起,足有三尺一寸。

同时,陈凡文心发动,才气增长到了三尺三寸。

陈凡此刻好似置身于一个虚无世界,水幕阵阵,面快速如同走马灯一般。

将他的前世今生的种种回忆显现出来。

那个是小时候,陈凡和一些小伙伴去河边抓螃蟹,结果全身弄湿了,还感冒了。

被父亲打,结果被母亲护住。

那个是稍微长大了,面临升学,父母带着他进城学,打工供养他。

那个是高考成绩下来后,父母的阵阵安慰。

……

书法第二境,笔落成画。

陈凡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别看字写得丑,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大境界。

将情感融于字中,凡是对字产生共鸣的人,便能看见自己的过去。

陈凡静坐不知多久,此刻天色已渐渐晚了。

考场只有儒学署的人在监考,张庸只是时不时来转一圈。

此刻已经回到自己府中了。

在陈凡写就诗后,才气就已经彻底弥漫方圆一定距离。

县令府邸,张庸正在打量着自己出的题目。

不仅是在考察别人,他也要尽力想一些办法。

张家也是寒门,在他发迹之前算得是寒门中的寒门。

所以从小开蒙就很迟,读书也很费力。

他也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靠着一手针线活挣钱。

好在他从小聪明,县试拿了案首。

可后来因为油灯下工作久了,母亲眼睛都快瞎了。

他就分心了,连考三年府试皆不中。

原本谈好的亲事也崩了。

从此自暴自弃,恨起了儒学,晃荡了四年。

要不是后来遇到现在妻子,哪里会有他的二榜进士?

美人恩重,所以现在他一直被朝堂同僚笑话耙耳朵。

但其中详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今离家多年,他自然是想家了。

他早就想把自己娘亲接到平安县,可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兴许很快就要回京了。

狂吃鲈鱼是为思乡,科举出题亦是如此。

他自己身在局中,已经写不出好的思乡诗了。

所以寄希望与学子。

可是几年过去,没有人能写出那样真情实感的东西。

这次,主要是看到了三个杰出的后生一起科举,因此试了一次。

就在他失望阵阵的时候,考场一缕浑厚又夹杂阵阵悲怆的才气扩散而来。

张庸感到好奇,伸手触摸。

只是一接触,内心便如万箭穿心,发觉无限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