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机心深沉(1 / 1)

极道人仙! 山海奇藏 1641 字 2022-04-22

但凛冽之间,这奇异念头也只是在周远雄脑中一闪而过,便被更大的担忧压下。

他低喝一声,沉气入腹,硬生生停住了腾在空中的身子,两臂轻舒,如羽鹤展翅,借肋下发力,翱翔一般越过许今头顶,稳稳落在地上。

见来人如此脱俗,好似游仙,场内众人一时无语,面面相觑之间,竟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默。

周远雄起身背向,正要诘问许今,突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踩碎了这场寂静,尖酸的嘶吼先声夺人:

“许今在哪里?敢造老子的谣,让我先打死他!”

旋即一个五官纠结的儒袍中年人,领着三四个手脚宽大的杂役冲出来,一眼看到站在台阶下的许今,两眼暴突,如食腐的秃鹫一般裂开大嘴:

“来人,给我把这个小畜生抓起来,就地打成肉泥!馆里怪罪起来,就算我张元的!”

唾沫横飞中,他身后的杂役沉默如铁,鱼贯而出,各自舞动手中尖端赤红的白蜡杆棒子,冲许今逼来。

但张元没注意到,一条宽大身影就站在许今身边,眸中带冷,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

见张元如此凶蛮,人群中立刻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似有些群情激奋之意。

“嘶,早听说四方馆威风还胜过县衙,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居然当街执法,要打死人命?这人真当自己是朝廷命官不成?”

周远雄孤身冷立,本就对张元强凶霸道极为不满,又见在人群中某些熟悉面孔的有意聒噪下,舞阳百姓对四方馆生出怨怼,更是心头凛然:

“这个叫张元的蠢货,真是虫豸一般。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行凶,不更是坐实了自己买凶杀人,残害同僚之事!馆主十年大计难成,均是败于此等狭促小人!”

周远雄眉头紧蹙,无数念头涌现。

他本是馆主耶律大势再传弟子,在内堂权威深重,又是县中豪族,洮南周家长子,一身家世显赫、武功过人,被四方馆与周家重点栽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任者。

不仅是舞阳县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更是被耶律大势委任为执法队队长之一,见识之广泛、心思之深远,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他深知如今天下板荡,虽然朝廷明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但有识之士心中明了,季国内忧外患甚剧,几乎是官逼民反、遍地烽烟的境地。

而耶律大势,本身是伏牛帮出身,不仅武功高强,是神力三重,炼透肉身的大高手,更是熟研兵韬武略,知天下大事之人。

他早知季国再无前途,于是被潜心蛰伏。

从十年前主动脱离伏牛帮权力中心,自愿到舞阳县成立这四方馆开始,在暗中培植势力、豢养人才,便是看出官军羸弱,无力保治安民的窘境。

一心等待良时,积蓄力量,待一朝风云起身化龙!

如此之机心,耶律大势行事便不敢任意恣肆,虽几乎坐拥半县之地,但仍规行矩步、收买民心,蓄养民望。

周远雄等一众亲近弟子,自然也是被其雄才伟略所折服,所思所行无一不以保境安民、秋毫无犯为标准。

然今日之所见,经年努力,几乎要被这张元一朝丧尽!

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崩出凶意,周远雄死死盯着张元,见他青天白日里就要杀人,就可知平日里是如何嚣张。

“这群畜生,根本领会不到馆主要掌握权利的志向,反而行事骄横,败坏民心,当真可杀!”

此刻周远雄见周遭百姓均是面露讥讽,立刻双拳紧握,怒意丛生,只恨自己平日光顾习练武功,竟没有察觉到外堂这群蛀虫个个蛇种豺性,宛如毒藤,以四方馆为庇护,却不知壮大武馆,只懂一意盘剥,鱼肉乡里,败坏耶律大势“蓄名养望”之大计。

思及此处,周远雄明白,决不能由着张元这么胡闹下去。

今天必须要正本清源,甚至惩处一二奸猾,才能挽回百姓对四方馆的敬畏来。

瞬息之间,他又撇了一眼许今,心里也是冷笑:

“这猪狗一样的杂役,也是机心深沉之辈?明摆着想靠我的身份对抗张元?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他的名字,怎么有些耳熟。许今,许今~”

正在周远雄沉吟中,张元手下的杂役已经冲下台阶,手里儿臂粗的木棒当空劈下,带起呼呼风声,真的就要当着上百号人的面,把许今打成肉泥!

四方馆朱紫牌匾下,张元高高在上,饶有兴致的抚着山羊胡,看着街上众人个个惊惧,只觉自家威风八面,一时飘飘欲仙。

忽然他余光扫到了周远雄,觉得那双丹凤眼有些熟悉。

此时,周远雄也终于想起,许今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冷面大汉的伟岸身形,顿时对许今生出些许亲近之意。

见四条木棒对着许今狠狠打来,一副要下毒手的模样,周远雄心头愠怒,四肢紧绷,热血在身躯之中滚荡,吐气开声:

“谁敢!”

一怒之下,长发贲张,咆哮似狮子吼,穿金裂石,震得四下空气震荡,群人变色。

迎面的四个杂役更是不堪,被声浪冲撞,面色发白,身子不知觉颤抖起来,半个呼吸的功夫便两眼泛白,昏倒在地。

张元站在台阶之上,也是大受震撼,此刻他猛然想起周远雄的身份,面色一变:

“周。。。。。。周远雄?”

周远雄站在阶下,看向张元却反倒犹如居高临下,审视意味十足:

“张管事,在这里要叫职务。”

短短话语,不容置疑,张元悚然,不妙之感爬满心头,对这个身负豪族长子与馆主亲传两重身份的青年人产生出无比的恐惧。

即使周远雄如今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还是把张元逼得满头大汗。

“周。。。。。。周队长,内堂事务繁忙,您怎么会在这?”

周远雄此时却不急着诘问这个色厉内荏的张扒皮,他转身看向许今,饶有兴致:

“你就是林师傅从县外带回来的那个许今?”

许今面色淡然。

今日遭遇刺杀虽事发突然,但后续安排都是在他心中早有定计。此时他不卑不亢,看着面前这个精明的青年,微微躬身:

“周队长,正是我。”

周远雄眉头一挑,见许今如此沉着镇定,更是了然,这小子不过十二三岁,就把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他明显是知道自己和林烈峰的关系,有心寻求庇护,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把刺杀之事踢爆。

但在耶律大势身边耳濡目染,周远雄心机之深沉,远超同龄人。他脑中立刻模拟出,自己若是许今,决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于是更加欣赏: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今正起身子,目光错过周远雄,望向台阶上大门顶的牌匾:

“周队长,这事想来应该有所误会。我与张管事同属四方馆中人,是不是应该拿了歹人。”他往前一甩,把侯琦丢在石狮子身下:“入了咱们执法队,再辨明曲直?”

周远雄眼帘低垂,对许今的力量有些惊讶,但更是对他做事的方法,表达赞赏。

许今这一说,是以受害者角度,为四方馆辩白,无疑是对四方馆公信力的肯定。

就连买凶杀人这种残酷罪行,也肯交予执法队判处,这无形间便影响了绝大部分百姓,令他们重新相信四方馆是公正公平的组织。

之后,只要执法队能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想必在舞阳县百姓中的声望,便能达到一个新的高点。

短短一瞬,周远雄便对许今生出些许钦佩来,便不再去想这件事本身就是许今刻意为之,只是有些回护:

“好,那便拿了这凶徒,你与张元二人一同到执法厅对簿。”

眼神示意下,身后虎狼一般的执法队员飞身而出,抓小鸡一般紧紧拿了张元和侯琦,却偏偏漏过许今,让他自由跟在周远雄身后。

见一场好戏要无疾而终,众人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无可奈何。

但就在潜藏在人群中,几个探子模样的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交错中,一道清越声音,却从背后飞来,如刀般劈开空气,直直砍进了场中。

“这般杀人罪案,你们也敢明火执仗、私设公堂?周远雄,四方馆僭越得有些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