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项和项天歌迅速达成了协议。曲项答应按照要求好好完成直播，项天歌答应跟曲项去机场接他男朋友。

这时的张红还处在惊恐后的休克状态，根本无力收场。曲项自己回到直播位，扶正摄像头，拿起讲稿开始朗读，什么半导体公司最近情况比较多，国际局势紧张之类，一通胡扯。

公屏上“狗熊还钱”的整齐队形被彻底打破。讨债队伍出现了人心浮动的情况。

有的刷“发生了什么？”有的刷“下跪道歉了？？”还有善良的小天使关切地问：“被人打了是怎么回事？”

接着有人就出来科普基金经理项天歌在自家小区门口被人围殴的事情。风向立刻发生了转变。有人刷“熊熊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打熊”。有人刷“熊经理长得好好看呜呜呜舔屏”。还有人刷“既然他长得这么好看我们就原谅他嘛~~”

将近晚上八点，直播快结束的时候，公屏上已经变成了“保护我方狗熊”……

八点正，曲项准时下播，带项天歌去机场接男朋友项天河。

从陆家嘴到浦东，车程四十多分钟。一路上，曲项喋喋不休地给项天歌讲男朋友。

“我跟他认识六年啦！我大一的时候参加一个学生金融论坛，他是活动的赞助方。我那时也不知道他是谁，逮着他就问问题。他明明很忙，却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看他长得好看，就请他吃冰淇淋。嘿嘿，就这么认识的……

“我男朋友呢，看起来很冷淡，其实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他是处女座，对工作要求很高。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不要随便打听他的工作。总之你见了他，少说话，装乖巧，不要露馅。他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就行了……”

司机师傅在前面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什么时候上海男风如此炽盛……

曲项喋喋不休，司机一愣一愣。项天歌呢，根本没在听，低头专心刷手机。金戈成长的直播引起了轰动效果，当晚上了热搜。

热搜第三的内容是“金戈成长基金经理被围殴时的惨状”。热搜第二的内容是“金戈成长基金经理下跪道歉”。

热搜第一的内容是“金戈成长基金经理哭了”。

项天歌哭了。

他的一世英名，他打拼这么多年在业界留下的厉害名声，什么半导体引路星，陆家嘴擎天柱，金戈基金的战斗基金经理……一夜之间付诸东流，他成了整个基金圈的笑柄。

微信里，十多个行业群都在刷屏。“金戈成长基金经理被群殴”和“金戈成长基金经理下跪道歉”两个视频，观看数量突破千万。

项天歌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到浦东国际机场时已经九点。曲项在到达层迷路了半天，才找着出口。

约定的航班早已抵达。曲项拉着项天歌在人群中找人。项天河打来电话，曲项接起来：“喂？天河，我们已经到了……”

那边默了片刻，语气很是不快，“怎么又是你？曲项呢？”

曲项只得把电话递给项天歌。

两人十分不愉快地交流起来。这时便看见，有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高大青年，正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他一手拖着黑色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正是项天河。

曲项撒开脚丫子，张开双臂朝项天河奔去，一面喊道：“天河，在这里！”

项天河脚步一顿，接着便看到了曲项。

但这时的曲项，顶着一个项天歌的大头。当项天河看到“项天歌”张开双臂，大踏步地朝他狂奔过来时，自然而然就往旁边一让——

曲项没能刹住车，勇往直前地朝前方冲去。项天河的身后站着个老态龙钟的老大爷，正张大眼睛看指示牌。曲项一头撞上了老大爷，将他压倒在地。

项天河站在原地，极其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他伸脚把曲项从老大爷身上踹下去，接着便毫不犹豫抓起行李箱，大踏步朝项天歌走去。

“曲项！”项天河对项天歌喊道。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拥抱项天歌。项天歌朝旁边一让，躲开了。

项天河笑笑，退了一步收回手，“好吧，还生我气呢。”

项天歌抬头打量项天河，接着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哪个傻逼，原来是你。”

这时曲项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他这时认识到自己身份，十分局促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曲项的老板项天歌。”

项天河盯着曲项看了会儿，冷冷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老板，原来是你。”

接着又道：“劳烦项总大驾，把我女朋友送过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曲项站着原地，不安地搓着手，完全不想走。他看看项天歌，又看看项天河，一百万个不放心，“我跟你们搭一辆车，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项天河扬起一侧的眉毛，“我送我女朋友，你搭一辆车是个什么意思？”

项天歌冷笑一声。

曲项委屈道：“我就是顺路嘛。你就让我搭个车嘛。”

项天河懒得理他，伸手又想去搭项天歌的肩——结果项天歌又一下子闪开。

“干什么干什么？别动手动脚行不行？”

项天河有些尴尬，“曲项，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这两个月确实是比较忙，好几个尽调。还连着五个城市的路演，都是见投资人。所以才没及时给你打电话……”

项天歌不耐烦地往外走，“行了走吧。”

项天河赶紧快步跟上去，“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快跟我说说这两个月你都过得怎么样？实习还顺利吗？今晚要不就去我那儿睡？”

曲项屁颠颠地跟上去，立刻答应说：“好的，就去你那。”

曲项这时的身高，比项天河还要高。他一走上前来，项天河便昂起头，透过镜片斜睨曲项，“关你什么事？”

项天歌也果断回绝：“不行！”

项天河显然没想到女朋友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曲项摇项天歌的胳膊，小声说：“哎呀，你就去他那儿嘛。”

项天歌十分暴躁，“滚蛋！今晚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

项天河盯着曲项抓项天歌的手，眼神骤然变冷。曲项讷讷地收回手。

三个人十分不愉快地挤上了一辆出租车。项天歌想要坐在副驾，被曲项强行都拉到了后座。项天河一把将曲项拖出来，将他赶到副驾位置，自己爬进后座。

“怎么的，曲项，还生我的气呢？”项天河伸出一只手，去勾项天歌的脸蛋。

项天歌一巴掌拍掉项天河的手，“妈的你找死？？”

见两人有大打出手之势，曲项赶紧从副驾上探了半个身子到后面，卡在兄弟两个的中间，劝道：“你们别吵了！别吵了！和睦相处行不行？”

项天歌一巴掌拍在曲项脑门上，“边去！”

项天歌只觉得脑仁疼，催促司机道：“开快点！”

那司机吃瓜吃得津津有味，闻言才反应过来，“几位去哪儿啊？”

项天歌报了唐镇曲项的地址。项天河报了陆家嘴的地址。

司机：“到底去哪儿……”

项天歌：“唐镇！”

项天河无奈道：“好吧，我先送你回去。”

车上了高速。一路上项天歌缄默不语，还在看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项天河虽然有意讨好，可惜长了张直男的嘴，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女朋友。

项天河说：“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曲项说：“她没有生气，一点都没生气。”

项天河：“他妈的关你屁事。”

项天歌吼：“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子头疼。”

车里迎来了尴尬的沉默。车外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到了曲项家的小区。项天歌连个招呼也不打，打开车门跳下车。项天河追着项天歌跑进雨里。

司机问：“还去不去陆家嘴了啊？”

曲项说：“不去了。”

司机十分不满，“唉我说你们，到唐镇打什么车啊，坐地铁多快啊……唉唉我说你，还没付钱呢……”

天下着大雨，但是谁都没有带伞。

项天河追上项天歌。

“曲项，你别生气了，”项天河拉住项天歌，自以为猜到了她生气的原因，“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不敢带你见家长。我家里情况很复杂，以前不敢跟你说。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愿意带你回家……”。

曲项追上来，正听到项天河的这番话，感动得眼泪都冒出来了，连忙说：“太好了。太好了。曲项一定会答应你的……”

项天河说：“关你屁事！你怎么还跟着。”

项天歌根本不想理他们，自己一头冲进了小区，当着项天河的面关上了楼道门。

那小区的楼有门禁。住户不开进不了门。

项天河便站在单元楼底淋雨，不肯离去。他仰着头对项天歌的背影喊道：“曲项！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不肯出来见我，今晚我就不走了。”

曲项流出了感动的眼泪。跟项天河在一起这么久，曲项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动情的样子，而且还愿意为她淋雨。

曲项感到她非常幸福，但是又很心疼项天河，于是他冲上去说：“天河你别等了！雨这么大，赶紧回家吧！她是爱你的！曲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请相信她——”

项天河扭过头。那双被雨水淋湿的眼睛，忽然之间充满恨意。曲项吓得一哆嗦。

项天河凶狠地瞪住曲项，猛然抓住他领口，“从小到大，你就喜欢跟我抢东西。抢走我爸爸，抢走我的家，抢了三十年，还敢跟我抢女人——”

项天河抡起拳头，一拳砸在曲项脸上。曲项摔进在雨地里。项天河打了一拳还不痛快，又伸脚踢了他两脚，一边踢一边骂：“操-你-妈，谁许你碰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