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行(1 / 1)

顾清茶有片刻犹豫。

片刻之后,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说:“好。”

项天歌没有开车。他带着顾清茶步行回了他的住处。那是临江的高档公寓,可以俯瞰外滩。

客厅宽大得吓人。简约的黑白色调,并不让人觉得温馨。

没有装饰,没有多余的布置,甚至看不到一棵绿植。唯一可供观赏的,只有墙角的一只不大的鱼缸。鱼缸里不仅没有鱼,连水草都没有。鹅卵石上趴着一只绿毛龟,一动不动,也不知活不活。

“买了鱼缸,却没养鱼吗?”顾清茶问。

“养死了。”项天歌说,一面走到鱼缸边上。

他跟绿毛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将那只绿毛龟抓了出来,随手扔进纸篓。

顾清茶吃了一惊。项天歌说:“我受够了绿色。”

顾清茶不禁笑,“最近行情是不太好。”

接着发现,项天歌正盯着自己的腰间。

顾清茶穿了一条素色的裙子,但那腰带是青绿色。

“你这条腰带……我也不大喜欢。”

项天歌低声说,双手轻轻来环她的腰。

顾清茶微微一怔。但她没有慌,也没有后退。项天歌低头看她,眼光中有侵略的意味。她便仰着头,直直与他对视。

“这些年,我没能忘掉你……”项天歌说,他的嘴唇娴熟地在她耳廓边游走,热气撩动她的发丝,“你呢?你有没有……”

他们上一次有这样近的距离,是在帕拉奥图的一家酒吧。那里光线昏暗,周围有浓烈的大麻味道。那天,项天歌也是如今天一般,只喝了一瓶啤酒,眼睛却发红。

项天歌个子很高。即使在白人堆中,他也没有被埋没。他长得好看,在一群邋遢的工程师中如鹤立鸡群。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生。

他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长着一张渣男脸,花钱大手大脚,一身名牌,又好打扮。身上还有名校高知的光环。没毕业时,就在核心刊物上发过一作的论文。

是个不折不扣的时间管理大师。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就在美国交换的那一年,主动爆料跟他约过的便有五六个。而华人的圈子很小,女孩子们互相通气,都知道他的名声。

“还是挺厉害的,”有个女生跟她说,说话时脸颊发红,带着一丝留恋,“真的很难得。华人里最厉害了。你知道国男都不太行,但他是个例外……”

后来项天歌来撩她,她下意识地避开。不想成为他那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

但如果说完全的不想,那可能也是假的。

五年前的顾清茶还很年轻。那时的她精心经营自己的社交形象。她来自小城市一个并不算富裕的家庭,为读MBA卖了一套房,耗去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想往上走,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一桩正经的婚姻。

项天歌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那样的男人也许到四十都不会为谁停留。

所以那时的顾清茶,洁身自好,拒绝了项天歌。

但是现在。

人到三十。眼角生出不可逆转的细纹。

25岁的时候小心谨慎,30岁反而想得开,豁得出去。

薄家愿意扶持她做红芯科技的CEO,可不是因为她洁身自好。做金融的女生,该有自觉。

所以项天歌靠过来的时候,她没有退步。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她则伸双手去搂她的脖颈。她的表情完全变了,目光里有狩猎的意味。也不知道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她踮起脚尖,用同样勾引的方式在他的耳边摩挲,“我听他们说你很厉害。很厉害,是有多厉害呢?”

这句话显然挑起了他征服的欲望。环抱她的手臂,一下箍得更紧了,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项天歌沙哑地笑起来。那笑声很低,很磁性,让人生出幻想。

他的双手从她的腰开始,沿着她的脊柱慢慢向上抚摸,一直到她脑后。他温热的手掌环住她的头。

他低着头,她仰着头。他们脸贴脸,嘴唇几乎碰到一起。

“有多厉害?他们管我叫——陆家嘴擎天柱。怎么,想见识一下吗?”

顾清茶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想。可想了。”

在她以为他们就要接吻的时候,项天歌放开了她。

“等我。”他说,用一种撩拨人的命令口吻。离开时,还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

项天歌两腿趴开蹲在马桶上。

便秘。

啊!亲爱的老朋友。

他把顾清茶带回来,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晚上遭遇便秘。但事情似乎又可以预料。工作压力,生活上的不如意,年龄的焦虑,网上的恶嘲……

一样一样地找上来。失眠,脱发,便秘,还有呃……肾虚。

这样下去,菊花吊着的那块肉跃跃欲试,仿佛有变成痔疮的想法。不,不行……不能再用莽力。

但不用力的话,那就出不来。后面出不来,那必然影响前面的发挥。

现如今唯一的办法,是使用开塞露。

但是,开塞露放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呢?他不记得。

洗手间没有,那就是在外面。那只能现在出去找……可是,顾清茶等在外面。出去翻箱倒柜,要怎么解释呢?

陆家嘴擎天柱!便秘!

传出去要给人笑死。

项天歌双腿麻木地蹲在马桶上,绝望地望向窗外。

他站起身,决定先洗澡。

浴室边缘就是一扇落地窗。窗外是黄浦江的夜景,一轮满月高高挂在人间之上。

水哗啦啦地打在身上。他感到一阵清凉意。

窗外皓月当空。在这个光污染严重的城市,这样的月光,清亮得让人心头一跳。

此情此景,项天歌忽然产生了流泪的冲动。

“啊,月亮!”项天歌对月亮说,“你真是——又大又圆。”

一面淋浴,一面像这样毫无意义地自言自语,让他顿时觉得十分减压。

他觉得有必要对这美妙的满月许个愿望。

让月亮把开塞露送进来是不现实的。那许个什么愿望呢?

当女人多好啊。项天歌想。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床上一躺,剩下都交给男人。

只要躺对地方,不用上班,不用赚钱,不用面对重重压力。

于是他对月亮许下愿望,“——请让我变成女人吧!”

*

顾清茶在卧室里安静地等。一整天见人,人有些累。她踢掉高跟鞋,不等邀请便爬上床。被褥松软,她几乎要睡着。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浴室的方向,传出砰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滑倒了。

接着又听到啊的一声惊叫。

顾清茶一惊,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走到浴室门口。

“项天歌?你没事吧?”

门内传来含糊的一声咕哝。

“摔了吗?”

“……我没事。”

“那你快点。我都快睡着了。”

“……好的。”

顾清茶于是又回床上。隔了片刻,浴室门终于开。男人裹着白色的浴袍走出来。

他站在门口,仿佛是迟疑了片刻。顾清茶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朝他招手,“来啊。”

男人缓缓地走过来。

顾清茶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男人没有说话,低头爬上了床。但他没有接近她的动作。一上床就侧躺,背对着她,脸对着墙。

看来是等她主动。

罢了,还装什么呢?都已经跟人家到住处了。顾清茶自嘲地想。

你是来求人的,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她对自己说。

这样想着,顾清茶就凑过去。她伸双手来搂男人的腰,脸贴到他背上。接着又替他解开那白色的浴袍。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绷紧了。

顾清茶觉得有些好笑。海王也紧张?她掀开他的浴袍,碰到他的身体。那身体滚烫滚烫。而顾清茶的手却是冷的。

她的手往下摸。越过他的腰际时,男人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顾清茶轻轻地笑了一下,问道:“怎么着,陆家嘴擎天柱,你不是要让我见识,你有多厉害吗?”

“不、不、不行,”男人捂着下面,颤抖着对她说,“姐姐我……不行……”

顾清茶震惊。

看她不相信,男人赶紧又强调:“姐、姐姐,我是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