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媪先开口打破了可怕的平静,皱纹细密,沟壑深累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只有冷硬的严肃,尽管能够猜测陈真的目的,但她还是要问。
毕竟谁又能容忍一个杀人如麻,连自己血亲都不放过的魔头,接下来就会在自己隔壁住上漫长一段时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何况还是嫁衣老祖,陈真。
如果不是陈真显露出混元如意的先天真气,再加上年轻力壮,恐怕不好对付,老媪甚至都想与老剑皇联手斩杀此獠,以求心安。
“陈真,你究竟有何目的?”
拐棍重重落在地上,闷响声使人只感心头发堵,这当然是有真气助力,是在威吓陈真,告诉他自己这方实力绝不下于他,甚至更胜一筹。
“本座平生喜好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不可吗?”
陈真嘴角含笑,四肢八脉中浑厚真气却始终流转不停,蓄势待发,老媪和剑皇在防备他,他又何尝不是?
剑皇暴起发难的那一刻,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他都想把这两个人一起打包送到海里去喂鱼,只可惜,他与这两个人实力不分伯仲,想拿下,势必要费一番苦功夫,划不来。
“老身问的是,你上寻仙号究竟有何目的?”
老媪皱了皱眉头,她自然知道这是个蠢问题,但如果不尽可能了解对方的目的的话,她只怕是要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了。
“你这话问的,”陈真脸上露出嘲弄之意,毫不掩饰地讥笑道,“本座自然是跟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一样,是为了出海寻找仙缘,怎么?你们去得,本座便去不得?”
“……”
陈真这番话打消了些许老媪与剑皇心中的疑虑,同时不免腹诽道,我等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可你一个四十不惑的,又能比我等好上多少?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解开心头疑云,但老媪跟剑皇仍然无法放下心来,这可是一手犯下玉林岛灭门惨案的绝世凶手,谁又能够真正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你自然是可以与我等同行,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你自封修为,待到寻仙岛,再解开也不迟。”
开什么玩笑?陈真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自封修为,那岂不是自愿沦落砧板上任人鱼肉,这老媪的用心属实歹毒。
“可笑,你这番提议,莫不是觉得本座软弱可欺?”
老媪摇摇头,说道:
“你若是不这样做,大家都无法和平相处,为了在场诸位的安全,还请你牺牲一下。”
老媪句句深明大义,听得陈真冷笑不迭,这种话他前世见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烦不胜烦,没想到这一世竟也又碰上了。
“本座若说不呢?”
陈真眼中一片冷色,无形的真气悄然攀附于指间之上,随时都可以附着于胜雪剑身,自封修为绝不可能,倘若老媪咄咄逼人,那他必以雷霆手段一击杀之。
就算不得建功,也要让其失去行动能力,不然再加上一个老剑皇,场面就太棘手了,这老剑皇沉浸剑道已数十岁月,打起来可是很麻烦啊。
“那老身就只有据理力争了。”
老媪语气铿锵有力,看起来倒是大义凌然,然而她能看穿陈真跟脚,陈真又如何不能看穿她的出处,陈真冷笑着戳破了她的身份:
“白骨楼的老妖婆,你又有什么资格张口闭口,言辞大义,怎么?这些年你杀的人就少吗?”
老媪摆明要针对他,陈真也不可能再给他们留情面,既然要互戳痛处,那谁怕谁?陈真这些年撒出去的暗谍可不是摆设。
“听说你年轻的时候,跟这位老剑皇相好,可惜正邪殊途,现在人老色衰了又搞在一起,当真是让本座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下子轮到一向少言寡语的老剑皇不淡定了,他怒目圆睁,严肃的老脸上罕见地出现怒容,随即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指陈真:
“胡说!”
“荒谬!”
“岂有此理!”
一时间,众人真希望自己有一双没听过这些先天宗师的耳朵,要是再这么听下去的话,他们就得担忧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了。
眼见两方遥遥对峙,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人群后,一高大男子咬咬牙对身旁人交代了些什么,就挺身从人群中走出。
方正脸庞上难解不安,正是寻仙舰的船长李承海。
“三位前辈,在下有话要说。”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李承海并不打算当出头鸟,掺和几名先天宗师之间的争执交锋,但若任凭他们继续下去的话,十有八九是要动手的。
以现在寻仙舰千疮百孔的状态,很难再承受又一次冲击了,所以即便是内心忐忑,李承海作为船长也要挺身而出才行,他又怎能看着自己的爱船饱受摧残。
“李船长有话请讲。”
老媪语气温和地说到,但被陈真戳破跟脚后,人们也就不以为这真的是位性情和善的前辈了。陈真跟老剑皇皆是同意的点点头。
“在下愿为陈宗师作保,陈宗师绝不会威胁到船上众人。”
李承海的话一说出,老媪跟剑皇的眉头就紧紧蹙起,沉默不语,陈真对此没有什么表示,他一早就料定李承海绝不想看他们动起手来,肯定会开口劝解。
不过李承海既然有勇气,陈真同样会记得对方的付出,待到事情了结,陈真必不会让李承海白白付出。
“可是,李船长,让陈老…陈宗师在船上没问题吗?”
有人忽然站出,代替众人说出心中的担忧,有他开口,原本犹豫不决的人群算是松了口气,神色感激地看去,竟是李承海手下的船员。
“嗯?”
李承海冷哼一声,锐利目光瞥向那名水手,吓得对方心虚地缩回头,不再言语,李承海语气愠怒地说道:
“你既然这么有主意,这船不如让给你来开好了!”
老媪见状,只得作罢。她也晓得李承海会插手,但没想到李承海会态度这么强硬的保下陈真,也只能掐灭脑海中一些得寸进尺的想法,神色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既然是李船长出面,我等外人自无不可,只是李船长还需谨记,老先生与狼的道理啊。”
“多谢两位宗师赏脸,在下感激不尽。”
陈真没有说话,目光隐晦,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他没有逞口舌之勇,仅仅是在心中,谋划着该如何教训这老妖婆了。
老媪和剑皇说完便表示自己大战后身体虚弱,就先行一步离开,打扫清理船只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而陈真也没人敢使唤他。
所以就由李承海带领着,跟他去到下层船舱的休息室,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多有破损,但起码可以住人,至于几人混住的舱房。
李承海和其他人都是万万不敢让陈真去的。
“陈前辈,您就在这住下吧。”
李承海推开门,对着陈真介绍到。
眼前是一间不大的舱房,但有不少装饰和私人物品,没窗户,却胜在极其牢固且安全。陈真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房中。
“那陈前辈如果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先去处理诸多事宜了,有事前去寻找在下,或者叫人通个话就行。”
李承海说完静静等候陈真发话,身板无比僵硬,即使先前聊过些话,认为陈真是个洒脱,不错的人,但之前是之前。
谁又能保证自己有半分不当,不会惹得陈真起杀心呢?
不过很快,李承海就有了答案,一沓银票比起话语更快出现在面前,李承海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就听到陈真说道:
“拿着吧。”
李承海连忙起身摆手:“不不不,在下怎敢……”
陈真眼中凶光一闪,李承海立刻低下头老实地接过银票,恭恭敬敬地说道:“谢陈前辈恩赐。”
陈真摆摆手,表示没李承海什么事了,待到李承海走远后,陈真盯着房门上的挂锁,真气一点,悄然弄坏锁芯,随即潇洒走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