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林小桐站在路边跟前面那辆奔驰车里的人说话。
可车里的人自始至终没下车不说,脸都没露。
目光滑过林小桐的脸,贺凌丰只一眼就看出不对了。
她在生气!
很生气!
“怎么了?”
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贺凌丰摔上车门走上前,护犊子一般把林小桐揽到了怀里。
再看向林栀,贺凌丰冷笑,“哟,还真是巧啊,这不是周夫人嘛……我家桐桐是挡着您路了,还是哪儿招您不待见了?您跟我说!”
林栀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别人她不认识,贺凌丰,满帝都豪门里,谁不认识?
“贺少,你和林小桐,你们……”
“刚拍完婚纱照。怎么,周夫人有意见?”
贺凌丰一句话,林栀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如果说林栀心底有忌惮,那么便只有林小桐父女俩了。
好在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让她担忧惊惧的人少了一个。
可是林栀做梦都没想到,林小桐会出现在帝都,出现在她面前。
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林栀也不例外。
作为帝都林家的小姐,含着金钥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
少女时期,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就在帝都上最好的私立学校,按部就班的毕业,进家族公司任职,继而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过完这荣华富贵的一生。
可林栀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大学的时候,喜欢那个清贫校草,她就拼了命的倒追。
毕业后不喜家人安排,又不想男朋友被人笑话说他是入赘,两人去了泗城组建了小家庭,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可从怀孕开始,林栀发现自己错了。
她骨子里就是个大小姐,合该坐着私人飞机去国外看秀,买包包买奢侈品,每天跟闺蜜一起美容每家下午茶。
她根本受不了这种平凡普通的家庭生活,更别说肚子里那个除了让她难受再一无是处的孩子了。
生了孩子,男人又管公司又管家,尽管对她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可林栀依旧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直到周铭昌出现。
如果没有林小桐的爸爸,林栀的前半生几乎一眼看得到头。
毕业后进在自家的公司里当个总监副总,年龄差不多了,嫁给周铭昌,做周夫人。
当初的叛逆,换来之后的后悔。
及至周铭昌说还是爱她,林栀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到了他身边。
婚后多年,两人的生活跟豪门里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差不多,两人各玩各的,表面上相敬如宾。
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大学校园里,和那几年的甜蜜瞬间,但是林栀不后悔。
毕竟,现如今的她是周夫人。
可林小桐出现了。
周铭昌并不知道她之前还有过一段婚姻,更不知道她还生过一个孩子。
包括帝都豪门里的人,也都以为周林两家这段儿女亲事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倘若知道她从前还有过一段婚姻,而她是那个负心薄幸的人,不但抛弃了丈夫,连年幼的女儿都一并舍弃了,那些人会怎么看待她?
一看到林小桐,就忍不住想到自己那段傻白甜的愚蠢过去,林栀看着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面孔,心里恨得咬牙。
前夫还在时,林栀联系过他几次,勒令他管好林小桐,别让她来帝都。
每次两人都不欢而散。
这一刻,林栀忽然意识到,那是个恶毒的男人。
生下林小桐的时候,对方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又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希望女儿长大像妈妈一样漂亮,就给孩子取名字叫林小桐。
当初觉得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
再后来林栀才发现,男人居心叵测。
女儿跟她姓,那么这辈子,她到哪儿都会想起她,都会记得她曾经那段不愿回想的过去。
她和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孩子。
越想气越不顺,目光滑过贺凌丰,林栀忽的笑了,“林小桐,你不会跟你爸一样,觉得只凭一段一时冲动的感情,就能给自己绑出一个幸福的未来吧?”
“你什么身份,贺少又是什么身份,你可真是敢想啊!……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问问自己,配吗?”
林栀几句话,林小桐脸上已经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安宁想要帮腔,正对上几步远处微微摇头的陆擎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
只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林栀。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片刻,贺凌丰开口了。
这次是对着林小桐说的,“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啊?”
林小桐错愕抬眼。
就见贺凌丰沉声道:“对方怎么说也是长辈,又这把子岁数了。她倚老卖老跟你计较,你也不懂事啊?回头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这不是给自己个儿添乱嘛……”
“乖……”
贺凌丰揉了揉林小桐的头,眸光温柔含笑,“天塌不下来!真塌下来,哥给你顶着!”
几句话,奔驰后车厢里,林栀一脸错愕,脸色已经算得上是难看了。
她四十多五十都不到,到了贺凌丰嘴里,就成了一把子岁数,倚老卖老了?
一向知道贺家那个公子哥儿是个没正形的,可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没正形是冲着她来的。
一双眼带刺一样的朝林小桐扎了过去。
就见林小桐已经被贺凌丰搂在了怀里。
年轻的男人轻拍着林小桐的背,仿佛他的宝贝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回头看向她,一脸混不吝的没好气,“周夫人,您也是有儿子的人,更年期到了,回家训自己儿子成吗?”
“您这马路上碰见个熟人就开怼,知道的是您关心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逮人就咬呢。”
“贺少!”
刚刚阴阳怪气的就够气人的了。
这会儿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她是疯狗了。
哪怕周家跟贺家家世差着一大截,林栀也忍不了了。
可她回怼的话还没说出口,贺凌丰已经揽着他的宝贝儿上了后面那辆车。
嘭!
车子发动着,猛踩油门撞在了奔驰车尾上。
林栀一头砸在车窗上,眼泪刚飙出来,法拉利驶了过来。
“周夫人,不好意思啊……”
驾驶座上,贺凌丰说着歉疚的话,眉眼间却一点儿歉疚的意思都没有,“修车的收据,回头发我就好,该赔多少就多少,您放心,一分都不少您的!”
轰……
法拉利呼啸驶离。
夜色中,林栀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