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病,你们怎么不说呢?”回到家,云儿把稀里糊涂的姜雅容拉走了,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怀安用审视的目光把思卿与顾盈月一望。
顾盈月解释道:“她的丫鬟不让说,怕她知道了自己把自己先吓死。”
思卿跟着点头。
“不告诉她本人,也应该让我们知道啊,起码要治一治啊。”
顾盈月继续解释:“她在吃药的,我们也想治啊,但人家医生说治不好,我们还能怎么办?”
思卿继续跟着点头。
“原要打算抽个时间与她谈一谈,还是请她离开,她这一病……”怀安叹口气,“先全力治疗吧,浔城治不好,别的地方……”
“那得多少钱啊?”潘兰芳插嘴,“她这不是小病,你这败家的,刚刚替程逸珩出了一大笔钱,现在还要给这位治病吗,你赚的钱都是给别人花的吗?”
她一通吼,见怀安却不理会,眼珠转了转,她又朝着思卿道:“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丈夫要给别的女人花钱治病,你都不吭声啊?”
思卿接着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道:“治,该治。”
“嘿,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既然如此,你那时被诊断再也不能生,他怎么不说全力治疗呢?”潘兰芳恼极,说话全然没了头绪。
“娘,话不能这么说,那时候怎么没全力啊?”顾盈月看不下去了,“不是没治好吗,要是非要治,四妹得遭很大的罪,所以二哥才……”她说到此,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支吾几下,后面闭口不言了。
“哼,遭罪是理由吗,这姜雅容若要继续治疗不遭罪吗,我可听说了,她那头都得被切开,说来说去,就是偏心。”潘兰芳带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跑过来揪思卿的衣服,“我给你打抱不平呢,你怂什么,说句话啊!”
思卿做讨好状,慢慢松她的手:“您好歹先放开我,攥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哪是为她打抱不平,明明为钱打抱不平好么?
潘兰芳松了手,却还是横眉怒目,怀安上前将思卿护在身后,朝她拱手道:“娘,思卿是没了孩子,对她本人的安危没影响,我的确是怕她受苦,所以瞒着不让治,可是雅容这病要是不治,她就活不成,一个是不一定存在的孩子,
一个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您说哪边比较重要?”
潘兰芳思索了一会儿,义正言辞道:“孩子重要!”
她冷着脸:“要是我孟家人,倾家荡产我认,可是这个人,你又没娶她,她是外人,跟我孟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为她出钱?”
说完,一摔门,走了出去。
怀安无奈,他回头想说什么,转眼却见思卿凝重神色。
有些话他没解释,以为身边的人自会懂,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错了,该说明白的话,就应该说明白。
他拉住思卿,认真道:“人既然在孟家,见死不救实非君子所为,但我对她断断没有……”
“应该要救的。”思卿抬眼,“便是你不救,我也得救的。”
“啥?”怀安露出狐疑表情。
“我只是……”思卿刚刚又听到了一点被隐瞒的信息,她看看怀安,设身处地的倒回光阴想了一想,孩子的事儿,那时候表面上是她在受苦,但其实,做取舍的人更痛苦吧。
“我只是很庆幸遇到你。”她笑起来,一如少年时的明媚。
“我更庆幸。”怀安也笑,而后皱了皱眉头:“但我有些事情要问你,此事我一直很困惑,却又不知该怎样说。”
“什么?”她还在笑着,然而见对方正了色,她忽然涌出不祥的预感,攥着他的手,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顾盈月杵在他们不远处,她刚才就想说话了,可是一直没机会,眼看着那两人你侬我侬的,她担心呆会儿更没机会说,于是清清嗓子,还是决定做个棒槌把那俩人打散。
她道:“自从知道姜雅容的病后,我跟四妹其实在帮她寻访名医啊,虽然没告诉你们,但我们一直在给她想办法治疗,她真的是没有可能治好了。”
思卿定定神,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没错,我们找的医生大夫都这样说,但是……还是再试一试……你想问的,是跟她有关系吗?”
“是,治是要治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怀安道,他顿了一下,“我要问的是与她有关,你总说你亏欠她,若论亏欠,也应该是我吧,怎么都扯不到你头上啊,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呢?”
思卿松开手,敲敲脑袋,躲过了他的目光:“陈年旧事了,那个……”
“以前的事儿,雅容有跟我提过,若说与你有关的,也就是……”怀安的话语微停,回忆了片刻,“我那时候欲与她一并离开,连累了你夹在姜孟两家中间,后来没走成,是因为……”
他话至此,忽见面前人额前渗出了一层汗。
他抬手边帮她擦拭,边纳闷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思卿陷在这臂弯的温柔之中,头脑有点昏,她无可遏制地被心魔掌控,觉得怀安一定什么都知道了,他在给她机会,等着她亲口承认。
那么,承认之后呢,又该怎么样?
那人都已经命不久矣了,她还要来想自己会怎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