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口道:“有些事情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我家大人因为这个事儿,连带着被人扯出前段时间私自跑法国的行为,其实是他职权范围内的,只是不该他亲自过去而已,他被人拿着这个点,要么这边赶紧承认算了,要么去法国那事儿就得被深究,他权衡了一下,就把这边的承认了。”
“他去法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向浮听这一番话,觉得绕得够呛,“哦,我明白了,莫非他在那边金窝藏娇,所以不敢被查?”
吴三口想了想:“就算金屋藏娇,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啊,除非那位长相实在拿不出手。”他揉揉头,又朝怀安道,“这些都不管啦,我今天来,是大人托我来请孟少爷帮忙的。”
“我可以做什么?”
“大人要找孟少爷您借钱拿去打点,看能不能把这事儿给翻篇儿。”他伸出指头盘算着,“内阁总理袁大人,新任提督大人,甚至府衙那一帮原来的兄弟,还有如今的外务部各位大人,对了,关键是柳家,得让他们别再闹了。”
“翁绒绒那边我可以试着去劝说一下,顺便了解了解……”思卿道。
吴三口连忙打断:“不不不,大人特地交代,你们只借钱就行,不用管这事儿,千万别去找翁氏。”
“你家大人很奇怪啊,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吗?”怀安眯着眼问。
吴三口叹气:“我也觉得奇怪啊,可是他既然想瞒着,我怎么知道到底是啥呢,回头等他没事了,你们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说的也是。”怀安站起身,“他手头上现在有多少钱,还差多少?”
吴三口眨着闪亮的大眼睛,人畜无害地道:“我家大人说,他手上的钱留着养老用的,不能动,请孟少爷全部都替他出了。”
“……”
“让他去死!”
吴三口揣好银票,正准备回去交差,刚一出门,忽见一女子踉跄地闯进来,脸色惨白地撞入办公厅,入门就大喊:“不好了,承儿不见了。”
“咣当”一声,不知道是谁摔落了杯盏。
来人是顾盈月,她大喘着气道:“娘休息,姜……姜雅容带了一会儿孩子,然后,连大人和小孩,都找不到了。”
“姜氏莫非想对承儿不利?”向浮道。
“这……”顾盈月也说不好。
“赶紧去找吧。”
一行人鱼贯而出,步伐急切。
吴三口刚受了恩惠,回去交差不急在一时,跟了寻人的队伍,慌里慌张地跑。
一个问题始终围绕在心间,走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身边的向浮:“孟家又丢了人,他们家是不是受过什么诅咒啊?”
向浮脚步一顿,被这话吓着了,他踌躇了一下,苦笑道:“承儿是我弟弟救回来的,是我非要带回来给孟家养着的,就算是诅咒,这诅咒也应该在我身上。”
吴三口本来是玩笑话,听他如此认真,有些不忍:“这些都是虚话,你不要当真啊,说不定马上就找到人了,你先别吓自己行吗?”
“不可能找到的,我就这命,我早就看清了,从我儿子丢的那一刻,我这辈子就注定了的。”他说着,向前快走了几步,跟上了出城的队伍,在城郊外寻觅着。
身边的人还在叨叨咕咕地劝他看开点,他懒得再理,回怼了一句:“要是能找到,我管你叫爹。”
话音刚落,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是姜雅容抱着孩子,瑟瑟地站在塘边,孩子哭得厉害,她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哄,就紧紧搂在怀里。
吴三口还记得向浮刚刚说的话,咳嗽一下,想占占便宜,还没等开口,忽然见他捂着脸,抽噎起来。
“怎么啦?”他连忙问。
“我……我这命也没那么差啊,居然找到了,是不是诅咒破了,啊?”向浮哭起来。
他没好气道:“本来就没什么诅咒。”
见他对方不知是伤心还是开心,那抽噎声音始终不止,他也觉心里有些发酸,安慰道:“大叔,没准你儿子哪一天也能找到呢。”
“对对对,他一定还活着。”向浮抬起脸,挤出一个笑。
此时,怀安与思卿一行人护着姜雅容和承儿往回走,他们两个跟在后面,闲着无事,吴三口想缓缓向浮的心,便跟他闲聊:“那要是你儿子还活着,你希望他长成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啊?”
“长什么样无所谓啊,健健康康就行了,做什么……哎,我以前管束我弟弟,就希望他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平平凡凡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就行了,可是……我弟弟不听,非要往那乱糟糟的地方闯,虽然他已经没了,但是在他心里,肯定想,他这半生比一生更值得。所以我现在也看开了,孩子想出去闯,做父母的,还是少干涉一点吧,他们是为他们自个儿活的,又不是为了我们活,我那阿阳要是还活着,他就是跟我弟弟一样,也想刀口浪尖上闯,我也不管了,但只有一点,他得学好,不能跟了坏人,这是底线。”
“您这想开了不是很好吗?”吴三口道,“可是,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呢,我家大人那样的,在你眼中,一定是坏人吧?”
“我是不待见他,但他顶多是浑,我信他本性不坏,那种卖国贼什么的才是真的坏。”向浮摇头道,“若论浑,我妹夫以前跟他没两样,但我妹夫有家,有人陪着,他身后这么一大家子,说是负担责任,其实也是避风港湾啊,他从外面回来,起码家里有盏灯亮着等他,他要是孤独了,起码还能看着家人们吵吵闹闹,所以他慢慢地就改了,反观你家大人孤零零无人约束,倒也怪可怜。”
他说着,向身边人笑:“我这人性子直,你家大人要来找我们麻烦,那我当然得打他,讨厌归讨厌,但若真说憎恶他想要他的命,那是没有的,他担的几条人命,贺先生也好,孟老爷也好,我妹夫都能原谅他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