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怀安还是去找了程逸珩,请他派兵丁搜寻。
以前只要一有事,他是第一个就想到程逸珩,十分不怕麻烦他,反正他有个好爹。
而现在他发现,他是最后没办法了,才会想到他。
不为别的,就突然觉得,那家伙也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少爷了,他应该也很累。
程逸珩派得那些兵丁们跟他一个德行,满大街地吆五喝六,乱踩乱砸,见到女子都要抓过来详细看上一番,直闹得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其中一个老先生明明被他们撞倒在地,还要被抓着询问,他的气不打一处来,打听了缘由后,恼火道:“又是孟家,孟家怎么总是丢人啊?”
“以前也丢过?”小兵吴三口听见,走过来好奇地问,他心想孟家不就那几个人吗,还有谁可以丢的?
“可不是吗,十来年前满街耀武扬威地找个小孩,没把我们烦死。”
“十来年前……呵呵,大爷您记性真好啊,那最后小孩找到没有啊?”
“他们当时把我吃饭的家伙给砸了,我能不记得吗?”那老先生忽然激动起来,“那个小孩最好别找到,这对母女也最好找不到,哼!”
“你这大爷说话也太恶毒了,都不能盼着人家点儿好,人家家里人丢了,肯定着急死了。”吴三口原本将他扶起来了,而现在手上一松,他又坐回了地上。
老先生赌气,就坐在地上不肯起:“你们先来扰我们的,这是动用私权,我已经嘴下留德了,哼,你想听难听的吗,那小孩也好,这对母女也好,最好都死翘翘……”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忽然挨了个巴掌,打得他头昏眼花,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吴三口看见来人,骇然后退一步,立刻把佩刀横在面前:“是你!”
来人是向浮,上回在小凤楼,他把程大人踹吐了血,吴三口可还记着呢。
吴三口攥着刀,愤然道:“你要干什么?”
向浮嘟囔:“找人。”
“找人是我们的事儿,关你什么事?”
“我帮个忙不行吗,又关你什么事啊?”向浮瞪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欢儿发生了什么,但思汝那边,他觉得多少跟他有点关系,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在家里自然是坐不住,索性也出来寻一寻。
“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吗,信不过我们啊?”吴三口也嘟囔。
“你难道不是多管闲事啊,我想干什么轮到你在这儿说吗?”向浮嘴一瘪,又道,“我还就是信不过你们。”
“……”
那被打了巴掌的老先生发现自己被忽视,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大喝一声,打断二人的对话,揪着向浮道:“你为什么打我?”
“你嘴脏,该打。”向浮憋了一肚子气,“我告诉你,那个小孩,是我的儿子,这对母女,是……”
“是什么?”这话是好奇心爆棚的吴三口问的。
“是……我妹子她大姐和外甥女。”
吴三口皱皱眉,没怎么理清楚,但听得出这些人都是跟他有关系的,他当即感慨:“能让官府这边两次动用私权帮你找人,大叔,你挺有能耐啊……”
原是调侃的话,可见向浮的脸上忽而覆上了浓烈的悲伤,像是堪破红尘的绝望,叫旁人看着也不免凄然起来。
吴三口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难过,但被那情绪感染,竟没头脑地安慰了一句:“大叔,你也别太伤心了,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么?”
“说得轻巧。”向浮忽然心灰意冷,懒得找那老先生的麻烦,松开了他,转身走了。
吴三口习惯了他没好脸色,望着他孑然背影,摇了摇头,不再管他。
继续干活,他想到什么,拉过身边的兵丁问:“咱们要一直这样瞎找吗,总该有个画像什么的吧,再不济,要找的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胎记啊什么的?”
“就算有,女人家你还能掀了衣服看吗,又不是小孩子。”旁边人道,“有画像,我们到那边去领一下吧。”
连续找了数日,毫无音讯,只能作罢。
不愿意回家的人,永远也找不到,而有心重逢的人,总会相遇。
潘兰芳没有了耍强势的对象,再次沉默起来。
她的人生似乎失去盼头,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甚至,连对死亡,也没兴趣。
她在祠堂里,连日连日地看已故之人的牌位,看得最多的,是下面一排,那“孟庭安”三个字笔笔如刀,一下一下挖着旁人的心口。
法国,孟庭安收到第三封信:
“浔城,孟家,皆安,但听说大小姐携女离家,料想无事,勿念。”
沈薇比以前忙,不大说题外话了,只短短几句,不过他已知足。
第四封信:“浔城,孟家,皆安,勿念。”
第五封信:“浔城,孟家,皆安,有一朝廷官员离逝,丧葬场面隆重,其他无事,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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