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一瞪:“二舅舅,你笑什么?”
“还新女性,明明就是个小丫头。”
“我再说一遍,我是大人。”欢儿气得脸通红,“二舅母当初回孟家的时候不就跟我这般大,她那时候都能说亲事了,怎么我还是小孩呢?”
“嘿,你这小孩,一天到晚都关心些什么啊?”怀安挽起袖子佯装要揍她,她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开了。
思汝不想打扰他二人,向他们笑了笑,也速速离去。
剩下二人于原地静默了片刻,刚才的话虽然来自小孩子的戏言,但也不得不让听者上了心,半晌后,怀安方问:“你……怎么看?”
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切,心中杂乱无章,她说不出心平气和的话语,只能掩盖住情绪,反问:“那你呢?”
“我……”怀安见她神色,以为她因刚才的话不痛快,便道:“孩子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不是为了给我们养老送终,他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不用顾及外界所言。”
此话让她心中一暖,她轻轻笑道:“以前没拥有过,不觉得,现在,我其实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对方没听懂。
“舍不得我们百年之后,没有后人来替我们看看未来的世界,我们代代拼搏与努力,为了什么呢,若无人为我们留下一点痕迹,又如何证明我们存在过?”
“你的想法……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因为我看到,一个生命的终结实在太容易了,人生不过几十年,这只能叫做人生,而世代相承,才是延续,那才叫生命。”她往前几步,扑到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我们再……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怀安有些困惑,觉得她今天比以往多愁善感了许多,但他什么也没问,将怀里的人抱紧:“我早就说过都听你的啊,那时我已发誓,若有违背,就让我垂暮犹离索,永久有效哦。”
抱了一会儿,他才道:“那天,你是要跟我说什么?”
她无奈地摇摇头:“我忘记了,等想起来再说吧。”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怀安记得数年前的夜晚,那时候,他们还没离开孟家,她挽着他的胳膊,从瓷艺社回去,也是这样说:“有些话,等天亮以后再说吧。”
可是后来,那话就再也没说过。
没说出口的话,就成了秘密。
医馆里,程逸珩还没来得及走。
有一大夫过来,往他身后病房里望了望:“人呢?”
“回家了。”他答,“还有事?”
大夫紧皱眉头向他看:“尊夫人……”
“不是我夫人。”
“……”
“是我妹妹,你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
大夫松口气,道:“令妹年岁不小了,这身子骨儿本身就不比年轻人,你可要跟家里人说,下次要是再有孕,一定得万分注意,稍不留神就会有危险的。”
“嗯,哦,知道了。”他对于这种事儿不好过问太细,也没有严重不严重的概念,糊里糊涂地点头。
“还有,人虽可以出医馆,但一个月内不能吹风,不能沾凉水,不然会留下病根。”
“哦哦哦。”
“另外,你要跟你妹夫说,至少半个月不能同床。”
“哦哦哦……嗯?”他往后一跳,“这种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这是正常医嘱,用得着谈之色变吗?”大夫瞥了他一眼,“你也有妻与子吧,你要明白,生育是伟大的,不应该觉得羞耻。”
他继续迷迷糊糊地点头,心不知道飘向了哪儿,闷声回应:“我没有妻与子。”
“早晚会有的啊,我现在说的关于生育问题,你先听一听,也能有个经验。”
他转了个身,缓声道:“不用,不会有。”
……
千里重洋,山长水阔。
罗兰艺术大学位于法国的浪漫之都,历史悠久。
一位短发女子抱着几本书,疾步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
才走几步,有伙伴追了上来,这伙伴是本地人,说出的话语在短发女子耳中,自然翻译成了自己的语言。
那伙伴道:“密斯沈,你要去找院方签字吗,顺便帮我跟我们教授说说好话,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画画的料,我已经很努力了,就是达不到他的要求,我也没办法啊。”
密斯沈笑道:“可你们教授我没见过啊,谁知道是不是好说话的人?”
“他跟你一样,是中国人,你们都是那什么……龙的传人么,肯定比我好说话。”
密斯沈只好耸耸肩:“那我只能试一试看喽。”
她继续转身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眼前的路,一片绿荫,将阳光撕裂成柔软的碎片,落在来时的脚下。
来的时候,只是打算学一学工艺制造,却未曾想能有机会进入大学进修。如今故园不平,她一己之力纵不能翻江倒海,但也愿意化成那江海中一颗渺小水滴。于是她递交了退学的申请,今日来找院方签字办手续。
顺便,受好友所托,帮他找那位同宗的教授求求情。
手续办好后,她在指引下找到了那教授的办公室,敲门而入:“孟教授,我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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