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车帘外的小厮高亢的声音响起。
“少爷,周员外家到了,请下车吧!”
周蓝玉一脸紧张,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他在衣摆上轻轻摩擦两下,深呼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道:“请问,这周员外我该如何称谓?”
小厮毕恭毕敬的候在马车外,撩起车帘的一角,低着头。
“周员外是周老爷的同袍弟弟,是少爷您的亲叔叔,您喊他叔叔即可。”
他这亲爹还没认,有凭空多了一个员外叔叔,简直有些如梦如幻啊!
周蓝玉轻轻点头,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缓缓下来马车。
抬眸就看到周府的金漆牌匾,他开始不知所措,脚下的步子有些拘束起来。
这么大的府邸是他亲叔叔的宅子,他不是在做梦吧!
小厮见他正愣住,不由的凑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少爷,周员外和老爷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赶快进去吧!”
周蓝玉愣愣的点点头,捋了捋身上的月牙白袍,又正了正头上的发冠,才提脚向门内踏了进去。
才迈出两步,门内一个老泪纵横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的迎面走来。
他颤抖着一双枯槁的手,在触碰到周蓝玉的那一刻,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玉儿啊!你果然如小时候一模一样,你让为父好找啊!”
父亲?
难道他就是周春生?他的生身父亲,京城的富商大贾?
周蓝玉任由周春生一会握着,一会抱着,他愣在原地。
“你是我的父亲?”
周春生眼泪汪汪的,他拥着周蓝玉不住的颤抖着。
“我的玉儿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没想到你竟长得这般清秀出脱,你真的回到为父身边了,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来了。”
周春生哭喊着,突然就跪下了,随着门外的青天一阵叩首。
“感谢老天,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
他抹着老泪,磕了几个头后,周蓝玉有些不忍,连忙把他搀扶起来。
“父亲,你莫要伤心了,我们终于团聚了。”
周春生搭着周蓝玉的手欲起身,猛然就看到他手背上面有一块胎记,那胎记的形状与他记忆中的大一模一样,胎记旁的痣也格外醒目。
他欣慰的点点头,顺势起身,拍着周蓝玉的手背,拉着他一边朝这府内走去,一边关切的询问着周蓝玉。
“玉儿啊!这些年你都在哪里?都做些什么呀?”
周蓝玉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的就放开了些,他搀扶着周春生,慢慢走着。
“我被一户平穷的夫妇收养,他们倒是对我体贴入微,只一心想要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一路上周蓝玉细细的给周春生讲述着他这些年的生活,听得周春生一阵揪心得痛。
没想到他的儿子经历了这么多,因为家境清寒,有心仪的女子却不能相守在一起。
“玉儿啊!回到家,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为父一定把这些年亏欠你的好好弥补给你。”
周蓝玉眼眶也慢慢的有些湿润,就在父子俩差点抱头痛哭之际,周员外夫妇和沈若萧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周员外见到周蓝玉的那刻,心中不由得一怔,很快他敛去了眼底的波澜。
“兄长的儿子倒是平安无事的归来了,我的儿子却还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话语里满是酸涩,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丝怨恨。
周蓝玉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员外话中的深意,他连忙追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叔叔吧!不知您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员外冷眼扫过周蓝玉,语气颇有怒意。
“问你爹去!”
周蓝玉不解,他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周春生一对浑浊的老眼。
“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春生长叹一口气,眸色更加暗淡无光。
“当年你被人拐走,为父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什么错事?”周蓝玉追问道:“不管父亲做了什么错事,以后都由儿子来偿还。”
周春生扯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摇了摇头。
“当年你在你是在你叔叔家丢失的,我与你母亲悲愤交加,就把责任全都怪在你叔叔身上,为了报复他,我用卑劣的手段,致使你的堂弟常年卧病在床,险些丢了性命。”
周蓝玉听完,先是十分惊愕,后又十分自责,他看向周员外的眼神,瞬间笼罩上一层浓浓的愧疚感。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因为他,他的父母又怎会犯下这种错误。
周蓝玉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周员外夫妇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待他抬起头的瞬间,额头上已经红肿破皮,沁出丝丝血迹。
“叔叔,请原来我父母的过失,以后就由蓝玉替父母赎罪吧!”
说着他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直到地面也染上了一抹殷红,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