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在正房和林宪一起用的,明灿面前的缠枝莲花小碗就没空过,哥哥夹了林宪夹,最大最白胖的糕点一定是堆在她碗里的。
一顿饭吃得她应接不暇,林宪一边要她不宜吃得过饱,一边又夹了个玫瑰奶油的灯香酥给她。
林宪向来不爱吃甜,今早想到和她一起吃饭,才特别让厨房做了玫瑰奶油。
“你们骑的马我昨天已经去马厩挑好了,都是温顺的小马,不用担心,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今天他想一起用早饭,就是为了提前念叨念叨,免得二人心里没底。
明灿满嘴的点心,百忙之中“嗯嗯嗯”地点头回应他。林宪见她嘴角边沾了点奶油,伸手轻轻为她拂去,说道:“灿灿,别吃太多。一会儿上了马,很可能会被颠上一阵。”
林宪话没说完,不过薛明灿明白他的意思了。吃太饱,颠一颠可能会吐。
“其实骑马呢,技巧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要学会和马交流,感它所感,把你想要它做的自然地告诉它。”林宪细心交待。
男子出行通常都骑马或乘轿,女子则坐马车或软轿。薛明煜上过几次马,都是仆人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牵着遛,而明灿还没踏过马鞍。
所以薛明煜和林宪都比较担心明灿,不过她本人并不大以为意,只求一会儿吃的美味点心不要被马给颠出来了。
用过早饭,她又钻进屋里绣了会儿没完成的几簇宝珠茉莉,大约辰时末,那边院子传来话,说老太太和小姐们已经出了垂花门,林宪便带着薛家兄妹从自己院子的角门出发了。
出行的日子挑得好,华盖翠帷马车一路行来,春风习习,惠风和畅,暖阳不温不火地晒在身上,明灿直想懒洋洋地瘫在车上眠角,奈何车行了半个时辰,还是被林宪叫下车了。
“宪哥哥,我好像有些着凉了呢,能不能就坐在车里看你们骑马呀。”薛明灿窝在香车一角,不想出去。
片刻就感觉林宪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额上。“哪里着凉了,今早胃口还这么好。别想多懒,乖乖下来学骑马。”林宪看穿她的鬼把戏,干脆一个打横,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外头春光明媚,明灿从微暗的马车乍然到了亮堂堂,开阔的草地,眼睛虚了虚,“哎呀”一声,赶忙用手背把眼睛捂住。
“怎么?还没见到马儿就怕了?”林宪抱着她微微掂了掂,说道,“这点心没白吃,长了不少啊灿灿,我快抱不动你了。”
“哼。”明灿不想理会他,“快放我下来。”
林宪把她放在原地,先去找武清伯的马,今晨还没来得及向父亲问安。
他人一走,林泓谨就在不远处,猴儿一样朝明灿蹦过来。“明灿!”
这一声把林棠潇吸引了,她顺着二哥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儿,穿了身枣红色的骑马装,利落挺拔,又衬得她肤白如雪,白皙水嫩。
“怎么我们的哥哥倒都围着她转呢?”林棠潇撇撇嘴,她今天出来还想缠着二哥练练马术,林泓谨旁的不行,骑马倒是在行。
林棠湄在和煦的暖阳下忽然翻起一阵烦躁,刚才林宪抱薛明灿下车她是看见了。虽说薛明灿只有十二岁,不必太讲究男女大防,但是大哥如今二十五岁,血气方刚却迟迟不肯娶妻,难道是想等薛家表妹长大再……
听到老太太在那边叫她,林棠湄的想法只好中断,一边又觉得这想法有些荒唐。二人年纪差了十几岁不说,大哥恐怕也不想等上几年再成亲,她所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个闺中姐妹对大哥有意了,加上传言里,那位姓边的女将军也十分欣赏大哥。去年她的十五岁及笄礼,边将军不但送了礼,还亲自来贺生,都是看在大哥的面上。要知道这位女将军向来不屑和京中贵女们打交道。
“祖母。”走到老太太面前,她便彻底没想这事儿了。
武清伯的母亲王氏是皇太后的亲妹妹,当年皇太后嫁给先帝,娘家人只有一个同胞妹妹,便一直跟着她。前武清伯是先帝手下的将士,二人由皇太后做媒,促成的这桩婚事。
老太太虽然和姐姐一样出身平民百姓家,但八九岁便跟着再嫁的姐姐进了皇宫,喝的不再是清淡米浆,也不用熬着粗茶淡饭,成日呼奴唤婢,涂脂抹粉起来,因此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五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四十余岁。
她听说长子要到京郊看看孙儿们的身手,也想出去散散心,所以便跟着来了,一会儿要是累了,就到附近林家的庄子歇脚。
“那是谁?”老太太问长孙女。
林棠湄顺着祖母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一个满身红衣,格外娇俏的女孩儿,便笑着回道:“那是薛家表妹呀祖母。”
“林宜的孩子?”老太太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自从幼女远嫁商户,丢尽了他林家的脸后,再提起女儿时,她便只愿直呼她的名姓,再不叫一声“宜儿”或“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