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歌紧了紧手上的暖炉，淡笑道：“所以说，需得小心行事呢！”

半柱香后，青晖殿。

偏殿之中，宫女正坐在舒嫔的床前，面上噙着泪，床上，舒嫔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嘤咛，宫女忙忍住泪，慌忙擦了擦眼角，打起精神道：“主子醒了？药正热着呢，奴婢这便伺候主子吃药？”

“咳……咳咳……现下什么时辰了？”舒嫔睁着眼睛，拉住宫女的手。

宫女哽咽道：“已经是子时了，主子若是还睡不着，奴婢便陪着主子说说话！”

“真是苦了你，守着我这么个不死不活的。”舒嫔苍白的面色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

宫女眼眶一热，蹲了下来，将舒嫔的手牢牢握住：“主子再说什么呢。”

“那药，日后不必熬了，我即便喝了，也没什么用处，又何必浪费。”

门外传来叩门声，宫女忍不住皱眉，暗暗嘀咕道：“这会子，会有谁来？”

舒嫔面上一片平静，平日里听敏妃的挖苦听得多了，如今竟也习以为常了，她是快要死的人了，没什么受不住的，即便现下来的是黑白无常，她也能摆摆手跟着他们一起走。

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婢女，点头道：“去开门罢！”

“是！”

宫女应着，起身去开门，将门推开后，登时愣住了，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奴……奴婢参见皇上。”

床上的人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只怕来日我死了他也要嫌我晦气呢。”

“主子，是真的，真的是皇上！”宫女喜极而泣，小跑到舒嫔身边。

陆朝歌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明黄色的龙袍，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似笑非笑道：“爱妃怎会这样以为？”

舒嫔浑身僵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陆朝歌。

“皇上……”

挣扎着想要起身，只可惜浑身无力，到底还是跌了回去，宫女惊呼一声，想要将舒嫔扶稳，却听见身后陆朝歌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罢！”

“是！”洪雨顺应下，起身往外走去。

宫女虽不放心，却也不敢忤逆陆朝歌的意思，低着头退了下去。

舒嫔咳了两声，开口道：“臣妾没用，不能向皇上行礼了，还请皇上赎罪。”

陆朝歌起身走到床边，伸手覆在舒嫔额上，正盖在伤疤处，舒嫔睁大了眼睛，似有些难以置信。

陆朝歌悠悠道：“容颜被毁，视若生命的东西也被人轻贱如草芥，这滋味很不好受是不是？”

“皇上……”

“嘘！”陆朝歌伸出另一只手的是只有，放在自己的嘴边。

“可你不该自己不好受，你应当让旁人付出代价，你得叫她们承认自己错了，而不是郁郁寡欢，死在这里。”

陆朝歌收回手，面上笑意深切。

舒嫔原本灰暗的眸子里迸发出一丝光亮，皇上知道，皇上竟都知道。

“朕以为，你与朕是一样的人。”

陆朝歌负手起身，留给舒嫔一个背影。

“有些事虽然现下很难理解，可总有一日会有真相被公之于众，所以舒嫔，你若是死在了这里，岂不可惜？”

舒嫔拼尽全力爬了起来。

像一只濒死的鱼汲取着最后的水源：“皇上，若是坚持下去，恶人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嘛？”

“舒嫔，这宫里又何曾有过良善之人呢？”陆朝歌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良善之人已经死了，这宫里容不下她，你以为敏妃的针对，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嘛？”

“臣妾……臣妾……”

舒嫔到底是不能说出什么独善其身的话来，若不是她几次三番的挑衅，敏妃也不会处处针对她，她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却不想都不能瞒过皇上的眼睛。

陆朝歌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舒嫔，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舒嫔跌在床上，眸中的死气慢慢散去，是啊，她还不能死，她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

门外，陆朝歌带着洪雨顺消失在黑暗之中，帝王未坐轿撵，来去匆匆，未叫人发觉。

身后，宫女送走了陆朝歌，赶忙转身回了屋内，担忧的看向舒嫔。

“主子，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