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漠北夫人到底是依仗着赦云的皇室，理由正当，即便是写入青史，也不会叫人诟病。

可他若是在此时反水，只怕青史上不会留下什么好字句。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铁血无情？且说赤炎如今的皇帝，他杀父弑兄，所做之事哪一件不令人发指？可如今谁人不忌惮赤炎？再说您的弟弟……”

“够了！”沈亦迟冷声打断了达音的话。

达音俯身下去：“属下该死。”

“你的确该死，此事我心中自有定论，我不是非得帮漠北夫人不可，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止住流言，防止打草惊蛇，如今这军中并非全是自己人，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沈亦迟敛眉。

达音张了张嘴，抬头看向沈亦迟。

“属下……明白了！”

“明白便好，且退下罢！”沈亦迟背过手。

达音站直身子，又开口道：“漠北夫人的事，还请殿下尽快考虑，殿下放心，不论如何，璇玑阁会永远跟在殿下身后，达音也会誓死追随殿下！”

“知道了！”沈亦迟语调阴沉下来。

有些恼怒达音的耿直，他如今尚且不知钟灵的意思，他竟将事情全都挑明了，倒是半点余地都没留给自己。

“属下告退！”达音低头退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二人，有凉风刮过，将账中的烛火吹得一暗。

沈亦迟听见钟灵低沉的声音：“我觉得，此事可行。”

“灵儿。”沈亦迟有些诧异，他原以为钟灵会介怀。

钟灵对他绽放出一抹笑意：“我知晓你心中有所顾虑，只是你不知，我同陆朝歌那点可怜的情谊，早在顾思苒死时便消散殆尽了，对待心爱之人尚且能如此冷血，何况是我，所以眼下我最记挂的，还是赦云的百姓。”

“战事一起，首先受苦的便是百姓，我自八岁起随父出征，如今已经过了八年了，大言不惭的说一句，赦云能得如今的安泰，有一半是我的功劳，如今漠北夫人是这样的性子，只怕她当政之后，同陆朝歌也无甚差别，所以阿迟，你叫我如何放心将守护这么多年的百姓交到她的手里？”

沈亦迟心下一恸：“可是灵儿，我未必是个好皇帝。”

“你是！”钟灵笃定出声，提步朝着沈亦迟走来：“自你当上皇帝后，我便跟在你身边，你做事不留余地，可却也不会错杀一人，你是个好皇帝，只可惜老天不长眼，否则如今的夏凌，一定是另一番局面。”

“你当真这样想？”沈亦迟眸光幽深。

钟灵点了点头：“自然，所以若你想坐拥江山，我便替你扫平困境，助你平步青云，赦云在你的手里，我很放心。”

沈亦迟轻笑开，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带着钟灵一起坐倒在木椅之上，胸膛紧贴着钟灵的背脊，二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来长麗之前，我见到了一个人。”

钟灵身形一顿，隐隐猜到他说的是谁，却有些难以置信。

“他竟会想要见你？”

“他要我去皇宫一见，好叫我带上一坛醉桃娘送你，似乎变了很多。”沈亦迟低声道。

钟灵冷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番回去后，你可愿与他见上一面？”沈亦迟出声问道。

钟灵面色平静，沉声道：“上次去皇宫，他将我打入了天牢，若不是十分必要，我是不愿故地重游的。”

“真真是个记仇的姑娘！”沈亦迟哑然失笑，伸手掐了掐钟灵的面颊，面上笑得宠溺。

钟灵撇撇嘴：“对啊，我便是个锱铢必较的姑娘，你可得记好了，万万不要招惹我。”

“我若是招惹了呢？”沈亦迟笑意渐深。

“若是招惹了……”

钟灵猛地张嘴咬在沈亦迟的手上。

“那就咬你。”

沈亦迟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上那道明显的牙印，颇有些无语：“你是属狗的不成？”

钟灵痴痴笑开，沈亦迟心意一动，俯身将钟灵压在了桌上，钟灵正枕在那叠军机图上，抬眼看向沈亦迟。

大手划过她的肌肤，撩起一片星星之火，钟灵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沈亦迟的声音带着股子蛊惑的味道，附在钟灵的耳边压低声音道：“灵儿，这一路你可是受了许多苦？那幽灵军一定不好对付，是不是？”

钟灵猛地惊醒，暗道不好，差一点便着了他的道，若是自己吐露实情，只怕免不了一番教训。

动起手来沈亦迟未必打得过自己，只是偶尔絮絮念起来实在是叫人头疼，她可算是明白了当年孙悟空被念紧箍咒时的煎熬。

钟灵翻身将沈亦迟压在了桌上，一双柔荑抵在他喉咙上，笑眯眯道：“以我的本事，收服幽灵军乃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