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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言医生,兴许一个平日里呼风唤雨成习惯,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一切的男人,还在为了怎么样才能靠近叶禾,这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上踌躇。

那个医生,有点胆量。

不仅敢和医院他派去的保镖对峙,还敢多话。

不过陆齐言并未对他做什么,谁要是他,救了他的叶禾。

言医生检查完叶禾的身体状况以后,径直绕道他眼前,“先生,我有句话想替叶禾转达一下,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对谁说过,不如我帮她讲。”

陆齐言瞬间就将烟头直接掐灭,“说。”

“她被我从雪地里救下的那头,意识不清楚,处在昏迷状态,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一个人名字,那个人姓陆,叫陆齐言,她很想一个叫陆齐言的人。”言医生垂下眼帘,“大概就是您吧。”

男人焦躁不安的一颗心,终于定住。

她很想他是不是?

于是,言医生没再说话,很识趣地选择了闭嘴,然后走掉。

既然想他,又为什么要偷偷地跑掉,陆齐言知道,这次的性质,和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当初自己像发了疯似的超速飙车,到处寻找叶禾的身影的时候,保镖的电话却被接了进来,他说,沈公子和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有人曾经在上午的时候见到过叶小姐的身影。

他蹙眉,略有些失落又不耐地扶了扶耳机,“除了这些废话,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

沈照说过了,他就是请叶禾喝了杯咖啡而已,再无后文。

这些,陆齐言都知道。

保镖听出老板的不耐,胆战心惊地继续开口,“当时,沈先生给了叶小姐一张支票。”

紧急刹车,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前方四处飘散的朦胧雪雾,方向盘在那一瞬间,在他的手中彻底失控,语气骤叠了好几个温度,“你说什么?”

“叶小姐没有拿,支票就留在了咖啡桌上,还是服务生发现的,一直保管着。”

车灯笼罩在男人乌黑的发上,细碎而又柔顺,形成一个阴阴沉沉的光圈,昏暗的浅橙色扫过如雕琢过一般英俊的线条,没有什么温度。

陆齐言冷声命令,“发过来。”

“好的。”

保镖不敢犹豫。

紧接着便是手机传来的提示音。

那张照片很清晰,清晰到在朦胧的车灯下,照样可以看得到究竟是有多少个零。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腕上的青筋暴起,如树干上那蔓延开来的藤脉。

陆齐言忍不住呵笑,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就知道,不会只是喝咖啡这么简单的事,自沈照见过她以后,叶禾便不知所踪。

这个男人到底和叶禾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给她钱,试图把她打发走?

他的事向来不喜外人插手,更何况对于叶禾,只有他才有权利左右她的人生。沈照,又有什么资格擅自替他做了决定?

思来想去,陆齐言大概已经猜到,所以叶禾接下来说出的荒唐话,他倒是并不意外了。

女生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我什么都知道,你不必再瞒着我。”

什么都知道?她能知道些什么?

陆齐言紧紧拧着眉毛,“我瞒着你?”

叶禾沉默着攥住一双手,好像不愿再去提及,那些话太让她抗拒,她不想再回忆一遍,不想让自己再难过。

可挣扎了很久,她到底还是抬起了头。

陆齐言为什么是这样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呢?事实上,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切总要有个结果,哪怕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他和宁宁之间,他和苏茉儿之间,又不管他和谁之间,叶禾也已经做好坦然接受的准备了。

“你应该,很爱宁宁是吧?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但我知道,越是深爱着,便越不会轻易开口,只会将这种感情埋在心里。”

“。。。。”

“陆齐言,我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纵然我确实恨过你一段时间,可那么多年,你对我挺好的。”

说着说着,愈发鼻酸。

“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报答你,其实,我压根也没资格报答你,我妈妈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我可能这辈子都替她还不清了。赎罪都数不完,又何来报答这一说。”

宁宁?

他蹙眉,更是迷惘,却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女生絮絮叨叨地说着。

“你也从来不告诉我,你的胃受过伤,有很多忌口,我不知道,还总是想方设法地要你吃甜食。是我不了解你,对不起,又拖累了你那么长时间。”

陆齐言怔忡,她到底在说什么?

略微回神,瞳孔的墨色显得更加黑浓,“胃受过伤?这些都是沈照告诉你的?”

叶禾点头,越说越难过,每一句回想起来,都觉得愧怍到想立即消失在他面前,“对不起。”

习惯性地道歉,陆齐言曾经很厌烦,厌烦到不许她再说。

他不想听见他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对不起。

可他到底,见到那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叶禾,依然会心乱。

“沈照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大概他也清楚,我妈妈,妈妈她。。。”叶禾终于说不下去,“他是知道的,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陆齐言没有和别人提及叶蔷是叶禾的谁。

至于沈照知道,他并不意外,那个男人在各方面都心思缜密,稍微一个细节被他见到,便能推理出前后因果,很可怕。

就算是好朋友,陆齐言也并不是什么都愿意和沈照说。

他不说,沈照也不强求。

只不过,陆齐言也拿捏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又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是沈父,也难捉摸得透沈照。

所以更多时候,陆齐言和他,对于彼此那些个所谓的秘密,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其他七七八八无关紧要的琐事,陆齐言是无所谓他知不知道的。

只是叶蔷是叶禾的母亲,他确实有意隐瞒。

他和沈奚不一样,沈奚是将好奇心浮于表面,若是不告诉他,就会缠着你十天半个月,直到后面觉得没劲才作罢。

而沈照却是不动声色的,他从来都懒得刨根问底,若真的很好奇,自有本事了解到所有的一切,甚至比陆齐言本人还要详细。

这个世界上,只有沈照不感兴趣的事,而没有他无法知道的事,陆齐言早就习惯他的做法。

就算沈照知道叶禾是叶蔷的女儿,也会掩饰得很好,不震惊,不疑惑,甚至连问都不会多问,就像一切,他完全都不清楚一样。

在商场上,这样精明的人,时常做一些,“闷声发大财”、“看人鹬蚌相争,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

若这一次,叶禾真的拿走了支票,消失得干干净净,陆齐言找不到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沈照到底和她说过些什么。

他当真是很缜密的一个人。

“我对你好与不好,又与沈照何干?”

闲的没事插手他的感情,陆齐言现在只想对他说一句,“滚”。

“他是你的朋友,多多少少,也替你感到不值得吧,毕竟,毕竟他们都看在眼里,你小时候,也被伤害过,那个伤害你的人,还是——”

我的妈妈。

是她伤害了陆齐言。

“我的话你不听,和沈照喝杯咖啡的功夫,你倒是全信了。”

陆齐言叹了口气,尽是无奈,“我说过了,叶蔷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承担,我也不会再让你去承担,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了,嗯?”

叶禾还是固执地摇头,“陆齐言,你别这样了好吗?”

本想环住她身体的手,却是一僵。

叶禾死死地咬了咬唇,如果现在走掉,一切说不定还能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