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君逢常年在军营里,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似的肌肉,他意志也比平常人更为坚定。所以这会儿只是有些发汗,仍旧稳稳地落在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护着臂弯里的薛柔。
死人坑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刚刚指责谩骂声音还巨大的两个人,突然没了声息。只能听得见细细的呼吸声。来自薛柔自己和袁君逢。
她不敢轻易出声,或许阿长就站在他们附近也说不一定,幻毒勾起了阿长的杀人欲望,或许他不止是想杀自己的主子,连着别人一起,才能满足他的杀人欲望。
谁都没有先出声,一动一息间,仿佛彼此都在试探。
良久,才听见幽幽的叹息声,“阿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幽暗的火光照亮了潮湿的洞穴,薛柔伸手攀在旁边的土壁上,触手湿黏,不知道是血还是落下的雨水。
方长明漫不经心又邪气的眉眼在他手中火折子的映衬下,显得耀眼无比,“说啊,为什么?”
他的眼睛扫向洞穴的里的另一处,薛柔跟着他的视线转,才发现阿长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好像已经疯了似的,“小妹乖,小妹乖,哥哥只出去不久,回来一定给你买糖。乖,不哭。”
方长明的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他隔得远,只听见阿长在角落里嘟嘟囔囔。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动作轻佻地走了过去,用火折子那头的火光戳了阿长的下巴,“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长疼的叫了一声,更加紧的抱紧了自己,“怎么会呢?娘,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才出去那么几年,小妹怎么就没了呢。我给她带了好多好多新衣裳呢。你快让她起来穿啊!”
阿长突然发狠似的揪住了方长明的领子,眼圈发红,“你穿啊!我让你穿!”
不远处的薛柔跟袁君逢对视一眼,皆是叹息。
方长明好笑地拨开他的手,“说你妹妹,关本公子什么事情?”
他一向不喜欢商贾之道,更加不近女色,唯一的兴趣大概就是研究之乎者也了吧,一心想考个功名。那小妹妹死得早,的确可惜,然而,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方长明似乎失了耐心,他站起身来,“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然后我就能送你上路了。”
薛柔出言制止,“方公子,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
他勾勾唇,“我晓得的,薛姑娘。”
这时候他也不再按照父亲说的装什么披着羊皮的狼了,他方长明,就是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唯一一句话,说的有点过分,就是他确实没杀过人,只是撂狠话而已。
袁君逢对这个虚伪的翩翩君子已然失了耐心,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不停地颤抖,大概是幻毒让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恕不奉陪。”
说完,他便抱着薛柔轻功踏回了地面。
薛柔突然觉得头有点晕,蹲下身去,“袁大哥,我真没事,就是头有点晕。你不用太担心我。”
袁君逢又惊又怒地看向她,“怎么能不担心?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下心来。你还有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怎么不体会一下我要被你吓死的心情?”
薛柔听着袁君逢关心的絮絮叨叨,好气又好笑,真想把这个啰嗦的男人的嘴堵上,然而还没撑起身子去亲一口,便软绵绵地倒进了他怀里。
“柔儿……柔儿……薛柔!”
直到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薛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袁君逢那张焦急的脸。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被袁君逢搂抱在怀里。
袁君逢见她醒来,才觉得心落到了地,狠狠地把她揉在怀里,“你是要吓死我是么?”
他力气很大,薛柔被他抱得有些疼,但看见袁君逢的哀伤表情,心里又酸又软,“怎么啦相公,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平时喊袁大哥,生气的时候直呼其名袁君逢,只有撒娇和哄人的时候会用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相公。
袁君逢又好气又好笑,“别叫了,你相公没了。已经被某人吓死了。现在是重生的袁君逢,撒娇没用。”
薛柔无奈,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刚刚还不觉得,这么坐了一会儿再起身,只觉得双腿发麻,头也昏昏的。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那会儿低血糖严重,三天两头晕倒往校医院跑。班上的同学也怕她,这样一个风一吹就倒的人,谁敢接近呢?生怕被碰瓷吧。
想起往事,薛柔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是我不好,袁大哥,让你担心了。”
袁君逢摇摇头,把她抱在怀里,“没事就好。”
薛柔站了两分钟,觉得舒服了,这才轻轻地推开袁君逢,她伸手掐了一下袁君逢的脸颊,是那种带有男人味的肉感,“喂,你是真的袁大哥吧?”
袁君逢拍开她的手,“假的,你的袁大哥早被狼叼走了。”
薛柔讪讪地笑,“别生气了嘛。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她刚刚的确是被魇住了,原因很简单。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绝对不是现在能够有的,耳畔还传来窃窃私语。
“她那么弱,是不是推一把就会死啊?”
“你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