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瑟缩在牙床角落处,双手牢牢拽着被衾,满脸惊骇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不住地往后瑟缩,却早已退无可退。
“你……你别过来!”
恐惧之极,内心反而激发出巨大的勇气,一股胆魄充斥着她的身体。
她猛然变得镇定了些,看向来人,凌然道:
“你可知我是北境的王妃?我亦身为大殷的公主,就算是北境王,也不敢贸然伤害我,你知道,如若你今日真敢伤我一根毫毛,你会有什么下场?”
“哼!”
“啧啧……”
粟姬的神情十分倨傲,露出丝丝不屑,没有丝毫的顾忌与畏惧,那嘴角冷冽地一笑。
“大殷公主?王妃?”
“那又怎么样?在我们北境,不得宠的女人,永远是最低贱的!”
襄阳听完,气极反笑,语气反而变得十分冷淡。
“你怎知道我不得宠?”
“如若本王妃没猜错,你这手上的金刀,是大王送给你的礼物吧?如此贵重的物件儿,你却拿来杀人?啧啧啧……可真是可惜!你不顾劝阻,强行冲入我的帐内,不就证明我是得宠的吗?否则你怎会嫉妒?”
只这一席话,红衣女子被激了一跳。
她的脸上,立即呈现出狰狞的愤怒,将刀尖对准了襄阳,用尽了全身力气,一道猛刺了过去,有侍婢抢先想要阻挡,却被她一脚踹开了。
“贱人,去死吧!”
那把金灿灿的弯刀,再次往榻上人杀去。
这次,她直接对准了她的胸口。下手狠毒,不遗余力。
她要她死!
襄阳只恨自己的手中没有利剑,翻身躲开她的刀刺后,一个反手掠过,抢过了夜明珠下的缠枝金烛台,牢牢地握在手心儿里,手上被割得血肉模糊。
此时此刻,她却毫无知觉。
双手发白,嘴唇因紧张而干裂,浑身却在故坐坚强,不停地在抖动。
“杀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赫连嘉懿一样不会爱你,你永远也成为不了王妃,你才是他暖床的工具……”
“闭嘴!”
只一刹那间,粟姬完全失去了理智,操持着弯刀,疯狂地朝襄阳挥杀过来,仿佛要将面前人剁成肉酱般,利刃划破空气的动静,在耳边嗖嗖地回响。
她恨!
受到宠爱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牙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不停地用手上的武器格斗,躲闪,回击,瑟缩,逃避。
“!”
襄阳的袖子被利刃挑开,雪白的玉藕上,登时鲜血直流!
“嘶……”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手臂上传来,她不觉地皱紧了眉头。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只听得几声接连的高呼,赫连宇冲入帐内,见榻上的人儿已经面如白纸,当下心惊不已,一把夺过粟姬手中的弯刀,举起手掌“啪”一声,将那赤艳热烈的女子打倒在地。
他只知道,从大殷来和亲的王妃,绝对不能出事!
空气之中,传来一声激烈的暴喝。
“你们都是废物吗?”
“王妃重伤,还不快叫巫师……”
他一手拖着王妃的手臂,一边取下帐上的赤金衣裳,整个儿牢牢地,将她裹住了。
“参见大王!”
只刹那间,赫连嘉懿随后甩帘拥入,大步跨入了金帐内。
“王妃……瑶儿……”
他满眼盯着榻上那人,语气迫切,双目通红,一双凌厉的眸子变得无比阴森冷酷,仿佛随时要大开杀戒。
“多谢王叔相救。”
淡淡的一句话,只在下一刻,他一把将王妃从赫连宇的手中抱过来,拢过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中,语气之中满是自责。
“对不起,我来晚了。”
“瑶儿,本王以后定不会让你再身处险境……”
看着鲜血直流的伤口,他将手覆在那雪白手腕上,微微运气,襄阳的眉头便逐渐舒缓开来,感到伤口貌似不再疼痛。随即,他大步流星地,抱着怀中的人儿摔帐离去。
粟姬趴在地上。
惊悸、愤怒与委屈交织,使得她浑身起伏不定,死死瞪着帐帘的方向,满面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
“大王,你为何如此对我!”
她低低地捶手哀鸣,良久后,才嘶哑地抽泣出声,滚烫的眼泪顺着两颊滑下,越来越大,带着一丝隐隐的倔强与不甘。
众人散尽,她匍匐在地上,浑身已经麻木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殷红的身影,竟然趔趄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那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她知道王的脾气!
可是今日,她却挑动了他的逆鳞。
当他看见王妃身上的伤时,曾经那迷恋又熟悉的目光,猛然变得十分的冰冷。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成王败寇,赌的不过是君王的情意。
“粟姬,以下犯上,从今日起,贬为军妓,拖下去!”
“不……”
一双晶亮的双眸猛然抬起,惊呼出声,嘴唇翕动不止,不断地喃喃自语。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下场!
“怎么会?大王你这么喜欢我,曾经赏赐我镰月弯刀,这是大王对妃嫔最高级的赏赐啊……怎么可能……”
“还不带下去!”
随着一声令喝,两颗滚烫的泪珠,再次从她的眼中落下来。
“不要……”
“大王……让粟姬服侍您吧……臣妾不要去做军妓……”
“臣妾错了,再也不敢了,您绕过臣妾吧……”
守卫残暴地钳住了她的双臂。
那撕心裂肺的呐喊,越来越远,直到最终再也听不见。
襄阳被抱在怀中,强烈的暖意从男子的身上传来,但不知为何,听着那凄厉的叫声,她却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冰窖之中,十分地冷冽。
“宠妃……军妓……”
她想到了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大王!”
“瑶儿,怎么了?”
“您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别说一件事,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本王都去给你摘。”
她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将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缓缓道出。
“答应我,从此不再以良家女子充军妓,可好?”
他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先是一愣,紧接着缓缓抚过她的笑脸,眼神温柔而专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