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吃饱睡足的秦颂刚开门跨出了一步,几日不见的广寒就替周天熠来传话了。
“小姐,主子在山门口等你过去。”广寒抱拳,低着头说道,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起,他对秦颂的称呼从“秦小姐”变成了“小姐”,而周天熠虽然注意到了,却也当做不知道,随他如此。
秦颂的目光幽幽扫过广寒,昨夜还想着周天熠这近侍在,自己大概也不至于那么累死累活了,今天他就出现了,想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都很难。然而她又在广寒的周身嗅到了一股风尘味,尽管已经洗漱一新,也没能掩住,看来是长途跋涉而归。
不多言地“嗯”了一声后,她就往山门的方向去。
她不好奇周天熠把自己的近侍差遣出去那么多天,究竟是去做了什么,正如周天熠觉得她没必要把所有事都与他言说一般,秦颂更是认为周天熠不用事事与她说明,各自都保有各自的空间,这样很好。
但是……
“你这么多天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殿下昨天险些被人暗算了!”慢了秦颂两步的月笙问与她并肩走着的广寒,从京周到豫岩,哪怕从前相互看不顺眼,同为近侍,这两人现在也算有点儿战斗友谊了。
“我出去自然是主子的命令,你管什么!”广寒漫不经心地回道,可说到一半表情就变了,惊讶出声,“啊?你说什么!昨天主子被人暗算了?”
“你这人听话能不能听全呀!险些就是差一点,有我家小姐在,殿下自然是不会有恙。”月笙一直觉得跟昭王殿下这蠢侍卫说话很累,也不知殿下看上了他的什么优点,把他留在了身边
“这都不是事儿,快说说,我家主子昨天怎么被人暗算了?”广寒急了,他昨天又行了一夜的路,今早回来向主子报告西北大营的情况,也没见主子的气色与平日有异啊。主子被暗算可不是小事,哪怕主子不在意,他这做侍从的也得多多关注,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不是事儿?”
……
“行了,你们俩都是见过场面的人,不要为无关紧要的问题争执不休。”两人压着声音在身后越吵越厉害,秦颂听了一路,颇感无奈,她家月笙行事稳重,也不是抓着把柄紧咬着不放的人,偏偏就是常跟周天熠的侍卫对着干。
“嗯?”秦颂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瞥向两人,很快就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小、小姐,怎、怎么了!”月笙心中一惊,她方才确实说得有些刁钻过分了,有失秦氏侍人的仪礼,小姐不悦也是正常的。
秦颂一笑而过,看向山门边抱着长剑的周天熠和背着药箱的沈不闻,文不对题地说道:“没事,殿下已经在等我们了,走吧。”
离开楚宅拐了几个弯坐上马车后,周天熠就告诉秦颂,他的六哥和沈小姐都回湘城了,他们这是要去一趟沈家的小宅院。
望着坐在身边的周天熠和坐在对面的沈不闻凝重的面色,秦颂点了点头,表情也沉了下来,沈素钰前几天一直在钱逸戎那帮忙,安王殿下则是在调配运往各城救急的药材,如今他们都回来了,看来豫岩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有进展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我看你近些时候忙,没把这些事告诉你。”周天熠解释了一句后,就向沈不闻丢了个眼神,示意他把现在疫病、假药和毒症的情况告诉秦颂。
沈不闻因了那张毒药方与沈素钰的接触越来越频繁,除了把之前与周天熠说明的情况再与秦颂说了一遍之外,他也没忘在众人面前夸奖沈素钰一番,“素钰姑娘的药性真是生对了人家,这次若没她的助力,毒症也不能那么快就能找到救治的方法。”
秦颂只见过沈素钰一面,就对与她性情相似的她生出好感来,于是对于沈不闻的夸赞也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自己身边的医女月明来。
月明被王君若借走了,也是到的豫岩,怎么这么多天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她是月明的主人,担心是在所难免的,可一想到是与王君若同行,又觉得出不了岔子,心里的不安也稍稍放下了。
沈大夫所言皆是各方的进展,不管是辨药进行得顺利,还是毒症解药药材的运输,或是前线四城疫病范围的缩小,其实都不是这次豫岩变故的症结所在,周天熠要揪出的,是这幕后之人,要惩治的,也是一系列裙带而起的官商权贵,这就不能只做浮于表面的救治了。
秦颂考虑得深入,头脑发胀,她马上收回思绪,轻轻吐了口气,暗笑自己想太多,这一切周天熠会有决断的,她只是个小商人,难得能给昭王提供些建议,其余地再操心,那不仅是僭越,也是不信周天熠的能力。
想罢,她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离到达沈家的小宅子还有一段距离,她换了个话题,试探性地又问起了沈不闻,“沈大夫,你真有在京周安顿的打算吗?”
沈不闻一愣,挠了挠头说道:“以前……确实想过,都城京周,许是个能让我家医术发扬光大的富贵地,可京周寸土寸金,让人好难过活。”在京周生活的开支极大,他当时还是个闯荡江湖没几年的小犊子,又不懂人情世故,走一步难一步。
秦颂了然,脸上立马换做商谈的神采,清晰又大方地摆出了秦氏优渥的请人条件,“沈大夫,我家在京周郊外有一间大药铺,几年了也没寻到合适的掌事,我便交由身边懂医术的丫鬟月明打理。若沈大夫不嫌弃,日后在京周时,可隔几日到药铺坐堂看诊,年终时,我会抽一成利给沈大夫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