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笼西北 烽火卷神州 第七十六章 玉斧已修明月就(1 / 2)

天下无刀 峡谷祁同伟 5457 字 2022-07-26

就当玉箫生离雷翊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断剑破空而来,陆北游飞腿紧接而至。

背后杀机凌冽,玉箫生陡一转身,身子向后一倾,断剑平贴着玉箫生的鼻梁飞过,落入山崖下去了。玉箫生又是向前一滑,与踢来的陆北游相向平行。陆北游此时收力,为时已晚,玉箫生一掌印在陆北游虎背之上。

二人又是拉开距离,分立两侧。

玉箫生不屑道,“你就是偷袭,也胜不了我。我境界高你一层,气机便浓厚你一分,困兽之斗就是徒劳。”

陆北游并不作声,双目凝神,战意高昂。就在这时,陆北游眉心又散发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淡红血气。

玉箫生看到这一道血气,瞳孔一缩,转而又恢复了平静,“又是那一份不属于你的力量,哼,如今我已凝聚九阴体,倒是要会一会你身上这股奇怪的力量。”

血气越来越浓,陆北游眉心印出了一条龙形花纹,颇为妖异。且说陆北游体内中,四肢百脉好像有猛兽冲撞,裂心的痛一阵接着一阵,陆北游紧咬着牙关,战意夹杂着苦痛已经飙升到了极点。

“啊”,陆北游大吼一声,周身气机涌起,漫天血气以陆北游为圆心爆发开来。血气成波,卷过玉箫生和倒在地上的雷翊二人。

令人惊异的是,雷翊的气机正在回升,被“杜菱青”以“醍醐灌顶之法”强行带入大成境界的青阴体竟然正在自行修补其中的瑕疵,甚至心脉中的阳毒被硬生生硬生生地逼到了心门之外。

玉箫生只觉体内的“九阴体”蠢蠢欲动,他忽然想到宗门典籍上对九阴体的介绍。且说这九阴体乃是天地至阴之体,是天地奇异体质间的顶层,能引动九阴体的只有至阳至刚之体,比如“九阳体”、“太阳体”,而眼前的陆北游绝不是“九阳体”和“太阳体”,他身上披着无穷血气,可这血气中却无煞气,只有至阳至刚的“纯阳气”,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玉箫生陷入了沉思,可不等他细想,一道血影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身形如点,转瞬而至,紧接是一记血色重拳直冲玉箫生面门。

玉箫生连忙引动古琴,折挡这一拳。陆北游这一拳打在古琴的一角,愣是把这古琴的一角打扁了。

要知道这把古琴乃是玉心宗的一大秘宝,“玉河景心琴”。此琴琴身乃是用产自江州两江高原的“云河砂”打造的,无坚不摧,寻常刀剑连在琴身上留下印记都难以做到,可见陆北游这一拳的力道有多么强。

陆北游此时是何种境界呢?

先前无穷的血气激荡,硬是打通了陆北游体内的“气海”、“印堂”,“涌泉”三穴,又通了“任督二脉”,周身气机已经可以与武道二重楼沧海楼巅峰境界比肩的地步,可陆北游此时的境界却还是停留在武道一重楼瞰山楼巅峰境界。

玉箫生连忙撤身一退,与陆北游拉开距离,看着自己倚仗的古琴被陆北游一拳打成了这番模样,心中不由气急,大喝道,“阳观三叠!”

玉箫生急速拨动琴弦,琴音激荡,气浪席卷而来。音浪阵阵,裹挟着无穷杀机,前人说,五音如刀,可断世间金刚。陆北游双目通红,面对着绵延的音浪,只是堪堪一拳轰出,一刹那,天地间寂静无声,音浪消弭,玉箫生身前的古琴,用江州道教宗府太清山上的“紫金舌蚕”的“紫金断玉丝”制成的琴弦,竟然绷断了一根。

到了这个地步,玉箫生手中的这把“玉河景心琴”已算是废了一半,就算再用“紫金断玉丝”接上,也不发挥不出先前的威能了。

玉箫生站起身了,双目变得赤紫,用着好似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玉箫生活到现在,还没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都是因为你,你先阻我凝聚九阴体,如今又阻我迈进圣体之路,更可恨地是断了陪伴我十八年的古琴,我要你,死”,说到此处,玉箫生又是张狂大笑,“死?太便宜你了,我要断了你的经脉,废了你的武道修为,让你一辈子都活在黑暗当中,哈哈哈哈,玄阴掌。”

玉箫生喝道,随即一掌推出。这《玄阴掌》乃是玉心宗的秘传,只有身怀“阴性体质”之人才可以修炼。何为“阴性体质”,譬如“九阴体”,“少阴体”,“太阴体”,雷翊的“青阴体”也在此列。玄阴掌端的是掌劲幽冷,中掌之人,气机凝滞。要知道在两方对敌之时,如果一方气机凝滞,便已经输了大半了。

陆北游看着破空而来的掌劲,大喝一声,一拳轰出,一道龙形拳气脱体而出。拳气与掌劲相撞,炸裂开来,震得四周三十丈开外的古树丛林沙沙作响。

玉箫生赤紫双眸再次闪耀,沙哑道,“我道你身上的力量究竟是何方神圣所赐,原来是天龙之气。你不过是武道一重楼的凡夫,绝不可能自己修炼出天龙之气,想必你身上有一滴天龙精血,两次你的眉心中都有血气溢出,想必那滴精血就藏在你眉心之间。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我夺得了天龙精血,就能立成身体,这个江湖就要以我为尊。”

玉箫生此处,周身气机猛涨,双臂萦绕着紫色气机,意念一动,一柄长有三尺五寸的紫色气剑出现在玉箫生的手中。

陆北游双目血红,脑海里只有杀死玉箫生这样一个念头,同样意念一动,一面血色角盾出现在陆北游的手中。

二人于同一时刻,相向冲去。玉箫生紫色气剑一挥,斩出千层气浪,气剑夹带着剑罡重击在陆北游的血色角盾之上。

气剑与角盾相接,二人面目狰狞,谁也不让谁。这一刻,天地间溢满了二人的气机,玉箫生所在的东面皆是紫气,陆北游所在的西面皆是血色之气。

青岳镇,杏林堂后院的一间茅草屋里,白非盘坐在一个蒲团上。白非形容枯槁,面容有几分憔悴,双眉紧蹙,呢喃道,“难道真的是那小友,月天象说的话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哎,算了,为了小公主,老白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怎么样。”

月天象那日算得天机,这陆北游是白墨儿命中的“指返星”。何为“指返星”?其实就是转折的意思,陆北游可以给白墨儿的命途带来一丝转机。可是陆北游在白非眼中不过是一个武道一重楼瞰山楼的小家伙,怎么给身为尚庆国公主的白墨儿带来转机的。要知道白墨儿的面对的杀机,可是尚庆国内世家宗族强者的追杀,追杀者中最低境界也有武道四重楼听雨楼的境界,凭陆北游的微末修为,不过是螳臂当车。

白非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绝诀,双手结印,一道紫雷印结从白非眉心中浮现出来,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尚庆国老头子,白非,以武道根基,请天道降天雷,破阴邪。”

话音刚落,白非全身上下气机翻涌,钻心的痛遍布四肢白脉。白非咬紧牙关,通体血红,只见那紫雷印结越发闪耀,转而射入空中。

虎山山巅,玉箫生的九阴体可以说是好生霸道,漫天的九阴紫气竟然化入陆北游的散发出来的血气之中,要将那血气吞噬,壮大自身。

玉箫生以掌为刀,陆北游双拳连绵,二人一时间不分上下,但若是随着时间推移,玉箫生的气机必将胜过陆北游。

玉箫生哈哈大笑道,“蝼蚁,就算你有天龙精血,哪里知道九阴体的恐怖,你天龙精血散发出来的血气都会沦为我九阴气的食物。”

玉箫生笑着并一掌击出,这一掌实打实地印在陆北游胸膛之上,气机翻涌。陆北游强忍着疼痛,抡起拳头往玉箫生面门砸去。

玉箫生陡然一惊,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陆北游眉心间有天龙咆哮,阵阵龙威回转,原本已占据了大半个天地的九阴紫气,竟然硬生生被这龙威给吓退了回去,九阴紫气与天龙血气两者相当,僵持不下。

说时迟,那时快。碧落之中,有一道粗壮的紫雷飞流直下,直击玉箫生百会。天威、龙威齐临,玉箫生周身气机凝滞,陆北游一拳轰出,玉箫生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了五十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约莫过了三息,玉箫生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眼中只有怨毒和狠辣,沙哑道,“你,我要你死。”

玉箫生话音还未落,只见天地间一道血影疾闪,陆北游已经闪至玉箫生身前,改拳为爪,愣是一爪。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玉箫生俊秀的面容上流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爪印,鲜血横流。玉箫生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心知自己的容貌被毁,心中怒火燃到了顶峰,唤来躺在地上的那把破碎古琴,双手在这把历来被当做玉心宗秘宝的“景心玉河琴”上使劲一拍,下一刹那,琴身俱碎。

一阵荡人心声的琴音,裹挟着强绝气机,直冲陆北游。

“天音诛邪”,玉箫生大喝道,这一招“天音诛邪”乃是《天音琴诀》中的杀招。玉箫生心性霸道,在他的眼中陆北游便是“邪魔”。

且说陆北游刚才轰出了那竭尽心力的一拳之后,气机涤荡,原本如熊熊大火般强绝的气机渐渐萎靡下来,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然而不容陆北游反应一二,玉箫生的杀招已经临近身前,就在这时,一道紫衣身影闪过,挡在陆北游身前。

这道紫衣是谁?正是雷翊。汹涌澎湃的琴音撞在雷翊的胸膛之上,雷翊痛哼一声,倒飞出去,直撞入陆北游怀中。陆北游本就气机波动,这一撞之下,竟然失了平衡。二人一齐倒飞出去。

陆北游和雷翊身后是什么?是虎山断崖,是断崖下的深渊。虎山依傍着日暮江支流“紫溪江”,紫溪江江水湍急,自南往北流,流入富春城外的阳明湖。

陆北游在空中本想旋身借力,谁知那玉箫生更是狠辣,一记“雁落平沙”赫然击出。漫天琴音扰乱了陆北游内里气机。等到调息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陆北游和雷翊二人贴在一起坠入了深渊中。

玉箫生见二人已经坠入悬崖,眼中的恨意仍然不曾消退。陆北游的那一爪,抓在玉箫生的脸上,也抓在了玉箫生的心上。血痕刺心,玉箫生眼中、心中、胸中,可以说是恨意滔天。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断崖边,望着虚无缥缈的深渊,冷笑道,“这一处地方,鸟语花香,又有溪流潺潺,做埋骨地真是便宜你们两了。”

玉箫生又是看向南方,正是青岳镇方向。

“青岳开阳?哼,我要这青岳镇染尽无辜的鲜血,为了圣体,这些蝼蚁就去死吧”,玉箫生带着血痕的脸变得扭曲,继而狰狞,秀丽的双目射放出恨意,好像要择人而噬。

玉箫生忽然心中一亮,心道,“这雷翊和陆北游同时失踪,青城武馆和雷府必然心急。虽然雷翊的青阴体得不到了,但是那条伴生青蛇若是被我炼化,也能助我九阴体能进一步。我只要用计引得两家相争,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玉箫生沾满鲜血的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诡秘而又十分渗人的微笑。这个微笑冷冷的,无穷的寒意中暗藏无垠的杀机。

且说青岳镇,雷府大堂,雷恒坐在主座,欺天四煞龙小一,虎小二,雀小三,武小幺四人一并站在大堂右侧。雷恒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焦急之色,这时从堂外走进一人。这人身披赤色虎裘,双臂上有血虎纹身,正是雷恒座下青蛇帮第一个将血煞虎樊刚。

樊纲使一开山大斧,显然膂力惊人,传闻樊刚早年是青岳镇附近三狼寨的山大王,武道二重楼巅峰境界,手中的巨斧可断三丈厚的山石。

“拜见帮主”,樊刚作揖道。

“樊刚,探查得如何了,可有翊儿的消息”,雷恒虽然心中焦急,但脸上仍不表露,淡淡道。

樊刚抱拳说道,语气凝重,“帮主,前线探子来报,一个时辰之前,已有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住进了镇南的客栈中,这一行人头戴斗笠,颇为诡秘,玉箫生并不在其中,但极有可能是玉心宗宗门子弟,我已经派了帮中的兄弟前去盯梢。我带着帮中大半兄弟将这青岳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找到大小姐的踪迹,请帮主责罚。”

“哎”,雷恒脸色越发焦虑,心道,“在这紧要关头,翊儿也不知去哪了?难道它已经动手了吗?翊儿,爹对不起你啊,爹一定要护你周全,想要伤害你就要从爹的尸体上踏过去。”

雷恒看向樊刚,“樊刚,翊儿的事就不必费心了,我自有主张。你让帮中的弟兄们盯紧那一群斗笠人,如有异动,立刻汇报于我。我青蛇帮只要能应过这一劫,那在青岳镇一带甚至富春一带的江湖都会敬我青蛇帮三分,到时候,我必定带兄弟们飞黄腾达,你且去吧。”

“是”,樊刚应声道,“帮主,你尽管放心,还没有人能逃过我血煞虎樊刚的围困。”樊刚提着手中开山斧,离开了大堂,打点事务去了。

待到樊刚走后,欺天四盗中的大哥,龙小一说道,“师傅,如此紧要关头,师妹失踪,莫不是生了什么不测,还请师傅不要怪罪,徒儿只是有些担心。”

龙小一话音刚落,堂外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飞箭破空而入,钉在大堂柱子上。虎小二反应机敏,大喝道,“什么人,站住。”说话之时,已经飞出堂外,可堂外却空空落落,那黑色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雀小三来到柱子旁,取下已经入木三分的飞箭,这飞箭的尾巴上捆着一张纸条。雀小三将纸条系下拆开,这纸条上写着触目惊心的一行行草,“若想要千金的命,就去青岳镇外的兰溪亭中。”

“师傅,你在此坐镇,我兄弟四人愿意前往”,龙小一说道。

“不可,此事事关翊儿,我必须要亲自前往”,雷恒说道,“你四兄弟就留在雷府中,暂时负责青蛇帮的调动事务。”

“这,师傅,这或许是有心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千万不能中了的下怀”,一直沉默不发的武小幺说道。

这武小幺在四人中年纪最小,武道境界最低,不过堪堪瞰山楼巅峰境界,但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是四人中的智囊。

雷恒沉吟片刻,语气一转而坚,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计,我也要以力破计,不能让我女儿受了委屈。”

四人见雷恒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

这一幕,也同样发生在青城武馆中。

青城武馆后院书房,段兴城眉头紧皱,手中拿着一张字条,这字条上写着“若想要你徒儿的命,就去青岳镇外的兰溪亭中。”

段兴城沉思良久,心中已有了决断,拿上青木剑,纵身飞出了青城武馆。段兴城剑法了得,身法也不错,再凭着武道三重楼明雾楼的气机,这一飞跃淡然无声,并没有惊动武馆中人。

且说青岳镇外的兰溪亭子里,一个黑影坐在亭中,摇摇晃晃,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这兰溪亭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但确甚是出名。相传曾有书法大家在此创出绝做,故而平日里来此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兰溪亭地处偏僻,幽静清冷,又入了夜,总有瑟瑟的冷风吹拂,略微有几分阴森。兰溪亭南边的小径上,雷恒一步一步踏开灌木丛草,往兰溪亭走去。兰溪亭北边,有一人顺着自北向南的兰溪,双手御剑破空而来。

段兴城和雷恒同一时刻离那兰溪亭只有二十丈的距离。要说若是在白天,这二十丈的距离,以两人目力早已能将亭中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此时已是深夜,今日又是初一,并无光线,二人纵然是以气机覆目,也不能将亭中景象看得通透。

就在此刻,亭子四周的山林中猖狂笑声回荡,这阴恻恻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想要救他(她),就来亭子里吧”,声音转而阴森,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