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宅院映入眼帘,正门中央有一块方匾,方匾上乃是行草,正是“雷府”二字。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雄浑霸气,定是出自名家之手。这写字之人浸淫行草之道必有十年之久。且说这书法之道颇为玄深,虽说技巧三年五载便可学得精妙。然笔力功底没有十年以上的韬光养晦是万万养不成的。
雷府大门外,还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这两人想必是青蛇帮的帮众,平日里为这雷府看家护院,倒也是落得自在。这青岳镇地界无人不怕青蛇帮的威名,他们在这雷府前看家护院半载,还未遇到一个找事的,前来拜见的倒是不少。
陆北游看着正门的那块方匾,思想许久,忽然心生一计。
陆北游上前,笑容满面地走向那两个护院。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其中一个面色黝黑,长有络腮胡子的壮汉见他陆北游身负长剑,警惕道。
“知道,知道,小生是个游侠儿,素来喜欢书法,见你家这块方匾字体雄浑,写字之人必然是书法道上的高手,因此想要打听打听,若能引见一二,小生感激不尽。”
一旁的高个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就往哪里去,别打扰我爷俩的清闲。这方匾可是我家老爷所写。你去青岳镇上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老幼妇孺谁人不知道我家老爷的威名,我家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可别嘛,二位大哥,殊不知小生对这嗜书如命,若是今日不能见到那亲笔之人,说不定明日就会心中生郁结而死”,陆北游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个络腮胡子。陆北游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人中以络腮胡子为主心骨,若是络腮胡子应了,这事儿便有五成希望。
络腮胡子看着陆北游掏出的碎银子,两眼发光,原本严肃的面容一改,堆上满面笑容。。这笑容有几分虚假,就像绽放的菊花一般。
“小兄弟,好说,好说,我见你如此瞻仰我家老爷的书法笔迹,必然是心诚之人,容我进去通禀一番”,络腮胡子转身进了雷府大门。
且说络腮胡子进了雷府大门之后,便将此事通报给雷府的管家。这雷府的管家名叫雷豹,平日里掌管着雷家上下的府库安排,权力颇大。不过今日他倒是遇到了一个难题,自家老爷浸淫书法多年,却苦无欣赏之人,便下令让雷豹去找一些懂得书法的高人来和他谈论书法之道。
雷豹听闻,一时间头大如斗,这可哪里去寻懂得书法之道的高人。这青岳镇凡是懂些书法的秀才书生,早就被抓来,结果谁知他们的造诣不及自己老爷十分之一,而那些真正的高人本就难寻,就算寻到了,哪会畏惧自己这青蛇帮的淫威,想必是死也不会来的。雷豹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高人”,为了个高风亮节的名头,不要荣华富贵,这不是傻吗。
不过眼前这个护院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雷豹听闻府外有一个酷爱书法的游侠儿,心中想,这可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啊,要是把这事儿办好了,指不定老爷会好好嘉奖自己。
雷豹思忖片刻,徐徐说道,“也罢,我随你去看看,看看那个游侠儿,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若是是个硬家伙,我另有好处赏赐给你。”
络腮胡子闻言大喜,二人联袂往府外走去。
陆北游在正门外等了片刻,终于等到络腮胡子回来。这络腮胡子还带回来一人,这人身穿华服,估摸着是这雷府的管事。
那络腮胡子凑上前去,笑着说道,“来来来,小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雷府的大管家。”
雷豹居高临下,看着陆北游,“你就是那个要见我家老爷的那个游侠儿?听说你对书法之道上颇有建树,可否说道说道,让本总管见识见识。”
陆北游心想这雷府总管也不是懂书法之人,只要说得玄乎一些,糊弄糊弄便过去了。陆北游将背上的玄铁剑拔出,握住长剑向雷豹拱了拱手,“总管大人,小生今日并未带笔墨,然小生除却酷爱书法之外,对剑道也颇有研究,这剑道和书法之道也有相通之处。且看小生施展一套剑法,这剑法之中,自有书法意境在其中。”
陆北游这话倒是一下子就把雷豹给震住了。雷豹虽然位居高位,在雷府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对书法却没有什么研究,今日听了陆北游如此说,心中不仅不觉得陆北游胡诌,反而是高看了陆北游一眼。
陆北游手持长剑,双目一凝,体内真气运起,一套《无留剑法》施展开来。这《无留剑法》气机绵长而又雄浑,陆北游在收剑时又陡然一收,颇有笔走龙蛇的意味。
雷豹在一旁看得是如醉如痴,待到陆北游舞剑完毕,立马拍手喝彩道,“小兄弟,真是天人之姿啊,老雷信了,老雷虽未学过书法,可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啊,小兄弟的剑招之中蕴藏的气势与雷府收藏的书法名家之作颇有几分相似啊。”
陆北游闻言,真是满头大汗,这雷豹吹捧得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不过是在《无留剑法》的基础上胡乱一挥,怎么就变成书法大家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一关总算是混过去了。
陆北游表面功夫仍需做足,只见他拱手作揖道,“雷总管谬赞了,小生不过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小兄弟说得哪里话,雷某在这青岳镇待了十几年,可没见过如小兄弟这般的神人。对了,小兄弟贵姓啊?”
雷豹搓了搓手掌,心中想着凭着眼前这个游侠儿的本领,定能讨老爷欢心,到那个时候自己的赏赐就有着落了。
“小生姓陆”,陆北游云淡风轻道。
“陆小兄弟,你我也不要在这儿杂谈了,不如进府一叙,我家老爷还未归还,你在府上住些时日,等到我家老爷回来,我便向老爷引荐小兄弟你”,雷豹语气之中毫无一点架子,好像陆北游就是他亲兄弟一般。
络腮胡子站在一旁,暗中腹诽这雷豹见风使舵,八面玲珑,不过一想到自己会得到赏赐,心情也不禁大好。
陆北游与雷豹走入这雷府中。且说着雷府格局确是颇为庞大。一入府便可看到两排杨梅树,其上已经结满了杨梅籽,等过些时日,杨梅便可成熟了。据雷豹所说,这是因为雷府的小姐酷爱吃杨梅,所以才派人在前院种了这两排杨梅树。再往前走便是正厅,正厅规格颇为宏大,厅中两边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把交椅,想必是青蛇帮平日里议事之地。
“这雷府倒是大得很呐,小生去过不少地方,如雷府这般气象万千的府宅还是头一次见呢”,陆北游夸道。
“那是自然,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若是能得了他的赏识,荣华富贵美女美宅,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雷豹哈哈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自豪。
陆北游闻言不过哈哈一笑。雷豹又引着陆北游去东面的厢房,陆北游挑了一间,雷豹便差人送来一些生活起居的用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切事毕。雷豹将陆北游送入厢房中,与陆北游告别。
“陆小兄弟,府中还有许多琐事需要雷某前去打点,先失陪了。待会儿晚膳自然有仆人送来。”
“雷总管不必客气,且去忙吧,小生歇息一二便可”,陆北游恭敬道。
待到雷豹走远之后,陆北游静坐在房中,暗暗思忖接下来应该如何查出那个击伤张青水的神秘领头人。
“听青水叔说,那领头人蒙面黑铠,不过听其声音却是一个年轻人,待我向那雷豹旁敲侧击一番,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线索。”
转眼便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陆北游此刻正在床上静坐运气调息。陆北游习武已有一月有余,已经微微触摸到了那武道一重楼瞰山楼的门槛。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陆小兄弟可在,雷某给你送晚膳来了。”
陆北游闻言,连忙从下床去开门,心中已有了打算,要刺探一下那年轻男子的消息。
陆北游打开房门,来人正是雷豹。
“雷总管好生客气,这晚膳让下人送过来就可以了,何必屈尊亲自走一趟。”
雷豹将晚膳放在房中的桌子上,连忙摆手,“陆小兄弟说得哪里话,你是我兄弟,做哥哥的照顾弟弟岂不是理所应当,何况那下人着手笨脚的,要是伺候不好了,哥哥心里可过意不去。”
陆北游心中冷笑,这雷豹见他懂书法,以为有些价值,便对他百般殷勤,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欺骗他,怕是下一刻便要翻脸不认人。
“雷大哥大恩,小生绝不敢忘。对了,雷大哥,我刚才听见下人议论,这府上也来了一个与我一般大的年轻人,你知道我这人平生素爱结交好友,因此没管住耳朵,若是有不方便之处,还请雷大哥海涵。”
陆北游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雷豹闻言,“这些大嘴巴的下人,不好好干活,尽知道扯些没用的。陆小兄弟,哥哥也不瞒你,府上确实有一个年轻人,不过这人哥哥也没见过几次。此人和我家老爷来往甚密,唯一一次见到也是蒙着面,神秘的紧呢。”
“原来如此,既然是雷府的贵客,小生就不好太过叨扰了。”
“老弟能如此想,老哥也甚是欣慰啊。来,老弟,喝上几杯。”
酒过三巡,陆北游见雷豹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小心翼翼地刺探道,“雷大哥,小生听闻青蛇帮强人众多,那武艺最高之人是谁人呢?”
雷豹闻言,张口便说,或许是喝酒太多的缘故,舌头打起结来。
“那,那,你雷大哥我不会武功,这青蛇帮,除老爷外,武功最高强之人本来是老爷麾下的第一个大将血虎煞樊刚,不过那人来了之后,不过三个照面就败了樊刚。要说那个蒙面男子,其实大哥我有幸见过一面,那人面容英俊,皮肤比娘们还白,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娘子,呸,我看小姐就是被这个小白脸给迷住了,前几日在帮中见过那小白脸后,天天向我打听那小白脸的消息。”
陆北游闻言,心中一想,看来这个神秘男子与那雷府的小姐有所交集,看来今晚要去那雷府后院一探了。陆北游不再追问,再与那雷豹喝酒,不过一盏茶时间,雷豹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了。
陆北游见雷豹已经醉倒,便轻轻走出房门,纵身一跃绕过雷府的夜巡守卫,来到后院之中。
这后院有一座巨大的莲花池,池中点缀着一株株莲花,池中央还有一座凉亭,从边上有曲折的小路可以通到。
池心的凉亭中,一个明眸皓齿、典雅素净的女子坐在凉亭中,一旁有两三个侍女伺候在侧。
雷翊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箫生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爹爹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带着他乱跑,都没时间陪翊儿了。”
“小姐,听老爷说,箫生公子今日会给你带回一个惊喜,如今已经入夜,想必也要到了”,一个丫鬟说到。
“真的吗,春桃,那太好了,我要回去了打扮一番”,雷翊欣喜道,“春桃,春竹,春梅,去取些胭脂来,我要沐浴妆点一下,也给箫生哥哥一个惊喜。”
“是,小姐。”
主仆三人先后从池心的凉亭走出,走向一座古色古香的房阁。
陆北游此刻正伏在不远处的屋檐上,暗中监视着这三人的一举一动。
“想必领头的那人便是雷府的小姐了,我待会儿偷偷潜入房中,逼问她一番”,陆北游在心中暗暗思量。
待到那雷府小姐进了房门,丫鬟皆散去。陆北游在屋顶上又蛰伏了片刻,便起身飞过座座房檐,来到那一座房阁的楼顶。
陆北游翻开房顶上的青瓦,房顶上露出一个小洞,可以一窥室内的情形。陆北游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那雷府小姐此刻正在木桶之中沐浴,玉体曝露。更可怖的是,那木桶之中有一只一尺长的紫色蜈蚣在水中游动,爬上那雷家小姐的手臂,利口一张,活生生地钻入了那光洁如玉的皮肤之中,化作一道三寸长的蜈蚣纹身。
“天姹毒功已经有九分火候,只要把这个玉箫生收归裙下,天姹毒攻便已可大成,便能破入武道一重楼瞰山楼”,雷翊一改此前乖巧的语气,面色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所传给你的《天姹毒功》可不是一般的功法,足以让你在这片江湖上立足,若再有精进,指不定还能成为江湖上的大人物”,那手臂上的纹身闪闪发亮,竟然有声音从其中发出。
“不过,那玉箫生的身份神秘,来历莫测,几次问爹爹,他都不肯透露”,雷翊语气中又多了一丝急切。
“无妨,好事多磨,我看那玉箫生周身气机已是武道一重楼瞰山楼,所以花些心力也未尝不可。”
在房顶上目睹这一切的陆北游,心中一惊,脚下收住的力一泄,外泄的力道踩碎了一片青瓦。
房中的雷翊听到楼顶有动静,陡然娇喝道,“什么人!”
陆北游哪敢停留,连忙运起气机,踏空而去,转眼便越过了重重楼阁。房中的雷翊听闻无人应答,心头大疑,穿上衣袍,正要出门一探,房顶上传来一声猫叫。
正好有一只黑猫从房阁楼顶上经过,雷翊心头一松,“原来是一只野猫,这管家是怎么回事,竟然放一只野猫回来。”
“虚惊一场罢了,你我还是计议一番如何将那玉箫生钓上钩吧”,雷翊右臂上的蜈蚣纹身再次发亮。
“嗯,我待会儿用那迷魂香乱其心智,必能一击功成。”
“不可,那玉箫生身上有一保护心魂的玉佩,如果贸然动用迷魂香,说不准打草惊蛇,功败垂成。”
“这玉箫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这种宝物都有”,雷翊眉头已是成结,她连天姹毒功到这种境界,还未遇到过这般棘手的人物。
“罢了罢了,那待会儿玉箫生来的时候,我见机行事吧。”
陆北游飞回先前蛰伏的阁楼楼顶,看到并未生起喧哗,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追过来,不然暴露了。这雷府一行倒是颇有意思,嘿嘿,看来那雷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要把这个雷府闹得天翻地覆。”
陆北游又飞身绕过夜巡的青蛇帮爪牙,回到东厢的房中,雷豹仍然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真是个蠢猪”,陆北游鄙夷地看了雷豹一眼,走回床上运功调息。适才被那雷家小姐一惊,急中运气冲撞了筋脉,若是不早调养,会留下大患。
且说离青岳镇五里路外,正有一队马队在管道上飞奔驰骋。为首之人乃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胖子,此人一双虎目,颇具威严。这胖子便是青蛇帮帮主,雷豹口中的老爷,雷恒。
雷桓身边还有一匹白色骏马与他并驾齐驱。
这白马之上,坐着一个面带鎏金面具,身着银白烫金长袍的男子。这男子身后还背负着一把古琴。
“箫生啊,前方不远处就是雷府了,前些小女在帮中见过你之后,可是天天向我念叨着你呢”,雷恒哈哈一笑,缓缓说道。眼前这个青年男子可是来自临安城的大人物,自己可得好生款待,若是能让他对自己的女儿起些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雷帮主,不必客气,这几日倒是叨扰了雷帮主,等取到了那物,箫生必会让父亲助雷帮主一统这青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