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吉服太惹眼了。好在每回入宫,都会备上一套常服在马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甘沛霖上了马车,就赶紧把身上的衣裳替换了。
陆垚不知道在哪,也没看见燕子的身影。
换了衣裳,甘沛霖就让车夫驾车回府。
说是回府,一路上,她掀开车帘,一直在看街上的事。
经过的府邸,有些果然挂上了白色的灯笼,人们哭哭啼啼的操办着丧失。黄色的纸钱随风飞舞,就像秋天的落叶。热闹的街市好像蒙上了一层乌云。
她明明是让燕子顺着贪腐的扰乱皇城,使那些贪腐的官员人人自危,来分散朝中的注意力。可怎么变成了直接屠杀灭口,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甘沛霖正愣神,马车使劲的晃了一下。
几个大人抱着一个年幼满身是血的孩子横冲直撞的经过马车。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两个年级有些大的婆子都扶不住她。她嘴里一直叫着孩子的名字。
“先别回府。”甘沛霖声音颤抖的的吩咐车夫:“在这街市上转转。”
车夫有些担心:“夫人,街市太乱了,咱们还是……”
“我说转转你听不懂吗?”甘沛霖的语气冷厉,丝毫不容辩驳。
“是。”车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就拉着她满街市的走。
甘沛霖满眼悲伤,听见的都是哭声。恍如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怎么都化不开一样。那种感觉,让身在其中的人很像要挣脱。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吴为的话。
如果不是她把消息传出去,如果不是她调动了姜域的人,是不是这些人都不用死了。
她想要救姜域脱离险境,却害死了这么多人,这到底是该怪姜域残忍,还是怪她自己作孽?
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样绝望。
也不知道在街上逛了多久,车夫趁着她不注意,瞧瞧的将马车赶回了府邸。
甘沛霖坐在车上,像个木头人一样。直到姜域掀开车帘,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她才回过神。
“你没事吧?”姜域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满头冷汗,连发髻都歪了,也猜到了她看见了什么。“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原本她救了姜域,应该高兴才对。可是这个时候对着他,慢慢的罪恶感。
“夫人,您去哪了。属下担心极了。”陆垚返回宫里找甘沛霖的时候,发现府里的马车也不再了。差点还以为出了大事。
姜域瞪了他一眼。
陆垚赶紧退到一边去了。
甘沛霖被姜域直接抱回了内室,安置在床上。“准备香汤让夫人沐浴,再沏一盏定惊茶。”
“是。”婢子们利落的应声而退。
内室之中,就只留下甘沛霖和姜域。
“要不是你,我也没这么容易脱险。”姜域捏了捏她冰凉的脸颊:“别担心,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用不了多久,皇城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
甘沛霖没吭声,可心里仍然只有满满的罪恶感。
“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去郊外放纸鸢好不好?”姜域还从来没带着甘沛霖去过郊外。“我知道有一处,很多马兰花的。漫山遍野放眼望去,紫色一片,煞是好看。”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是甘沛霖却听不清楚。耳边回荡的只有骤然失子的母亲,那惨绝人寰的哭泣。像极了她从热油锅里,抱着自己孩子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怨恨。
袖子里的匕首,是她入宫时就戴在身上的。
这时候,匕首一直往下滑,好像不受控制就滑落她的掌心。
身边,姜域还在憧憬一起出去玩的美妙。
甘沛霖也不知道是怎么,忽然仰起头问:“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嗯?”姜域愣了下,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