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管事的搭话,魏云思转转眼珠子,轻声道:“东西贵重,爵爷还是有些担心的。”
魏云思打着擦边球套话,心里飞快盘算着要怎么圆这话,万万没想到正因为自己的女儿身,反而叫那管事自己就给她安了个好身份了,小爵爷的宠婢,这响亮的名头要被魏云思晓得了,定然现在就跳起来打爆这个管事的猪头。
“爵爷放心就是,今晚上云月楼会派专人护送,爵爷若还是担心的话,云月楼承诺所有损伤咱们一应承担便是了,这东西将来是要给裕王殿下的,云月楼自然慎重,还望您转达爵爷,往后在裕王殿下跟前,可念着些云月楼的好处。”那管事看上的是眼前这‘宠婢’能给小爵爷吹吹耳边风,小爵爷往后把东西给魏子策的时候,也能念着几分云月楼的好,稳赚不赔多说两句话的事儿,总是错不了的。
魏云思眼珠子一转,总觉得这管事看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口气暧昧得很,不过也不管他那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了,晓得今晚便要送到子爵府,魏云思立马脱口道:“爵爷的意思是,还得自己派些人来亲自盯着些才好,您瞧,可方便?”
“方便,自然方便。”管事连忙应下,有子爵府的人来帮忙自然是好的。
魏云思咧嘴笑,与那管事约好,用过晚膳便差人来拿东西,时间虽然比之前约好的时间早了些,可自己人也是要护送的,瞧着到了子爵府便算是交差,早些晚些没什么关系,只要小爵爷高兴就是。
两相说好,魏云思甚是愉悦,拽着菊叶便回府里去,陈贺先不晓得又往哪儿去了,魏云思在公主府门口蹲着瞧了半响,觉着他不像是回府了的样子。
随后便安安心心的在府上挑选了些壮硕的小厮,刚用过膳,便差他们去云月楼运东西了。
云月楼跟来的人跟着把东西搬到了转角处,眼见绕进去便是子爵府和公主府了,眼前来的人却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他们道:“行了,你们都回去了吧。”
云月楼的人面面相觑:“可是。。。”
“知道里头是谁么?安顺公主的大名都没听过?你们这般进去,若是冲撞了公主可怎么办?再说了,咱们爵爷不喜欢陌生人往府里边去,都到这儿了,东西还能丢了不成?!”魏云思派去的大汉气势十足,一嗓子嚷出去气势满满。
一个陈小爵爷,一个安顺公主,哪个人动动手指头他们都是惹不起的,是以想了想这话也对,都到这跟前了,转过去百米便是子爵府,丢不了了。
云月楼的人接过大汉递来的银两,转身便回去交差了。
菊叶在府门口瞧着动静,见前边转角处有人出来招了招手,才赶紧进府给魏云思说东西到了,两人到后门把门打开,大布盖着,大车推着,魏云思派去的人看着云月楼的人走远,便运到后门把东西运进了公主府。
魏云思把大布扯掉,撑着脸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陷入了沉思。
这是个用木头做的大型飞鸟,听说似乎是有机关可以控制,机关若是对了,这鸟儿想来能上天。
不知道哪里挖来的老古董,身上都腐烂了好几个洞了,就算上了天,也是漏风的吧?
真不晓得陈贺先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用了,而且依魏云思来看,他那个智商。。。啧,怕是搞不懂这机关的。
“散了散了,都散了,去把前院儿的拉住都给我灭了。”魏云思贼笑两声,不多时,便和菊叶一人一根长铁锹杵在身边,在墙角跟蹲下了。
菊叶觉得很累,她是安顺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是这个府上最体面,最有威信,说话最管用的丫鬟。
现在,却和主子蹲在墙角的泥地里喂蚊子,顺便等公主口中说的那只会刨洞的‘狗’掉到她们面前来。
用魏云思的话来说,陈贺先这混帐东西惊扰了她那么多回的美梦,此时机会就在眼前,不仅要藏了他买的机关,还要在他翻墙进院儿的时候把他打成猪头,至少躺一个月不能发出声响来,才算是报了这几个月的仇。
菊叶挪了挪蹲麻的腿:“公主,小爵爷真会来么?”
魏云思把手杵在嘴唇上,让她别说话。
陈贺先这会儿一定已经觉得不对了,怎么东西还没到?他到云月楼去一问,就会晓得东西已经被人带走了!
云月楼的人会告诉他,东西送到了转角处,这条道上就他们两个府邸!陈贺先就是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京城里跟他最不对付的人就她安顺公主一个!
可陈贺先不敢来敲公主府的门!
一是她身份摆在这里,陈贺先一个光头爵爷,敢来公主府闹事,活腻了他。
二是陈贺先没证据,他总不可能拿着她的画像到云月楼去指认吧?那也是同样活腻了的做法。
那陈贺先会怎么办呢?
这人的性子魏云思是早就摸透了,她不是什么窈窕淑女,他也不是什么翩翩君子!
今夜陈贺先定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是不翻墙过来找证据,魏云思把自己手里的铁锹给吃了!
可魏云思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一点。
她真没想到,陈贺先这王八蛋,耐心居然会那么好!
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甚至没听见隔壁院子里陈贺先的咆哮声,菊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大丫鬟形象,颓然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用铁锹支撑着自己打瞌睡。
魏云思抬头盯着上方的墙头看,心想今天的天空可真黑啊,满天乌云,连星星都瞧不见。
这。。。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刚想完,天上就落了一颗雨滴下来,正砸在魏云思的眉心。
菊叶的手上也落了一颗,小丫头被惊醒,抬头眨了眨眼:“公主,好像下雨了,咱们回去了吧?看来小爵爷今儿是不会来了。”
都什么时辰了,说不定小爵爷都睡了。
菊叶爬起身来,伸手要拽魏云思,魏云思眯了眯眼睛,推开菊叶的手,坚定道:“他肯定会来!我今天就要在这儿打他个落花流水!”
菊叶抽了抽嘴角:“公主。。。”
“你先回去吧!给我熬碗姜汤去,下雨就下雨,大不了我多喝几碗去去寒就是了!”魏云思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菊叶吞了吞口水,心想这小爵爷真是绝了,能让她家混世魔王小公主记仇成这样,可真是多亏了他一张损嘴,回回和公主斗嘴定然是不吃亏的那个,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菊叶坚定的点了点头,应下:“公主放心,奴婢给您熬一大锅,定然叫您喝个够!”说罢,转身就朝小厨房去了。
魏云思眼角抽搐,说好的忠贞为主小丫鬟呢?为什么她家的丫头总是和旁人家的有些不同?菊叶不应该是蹲回来,然后跟她说:“不,公主,奴婢一定要陪着公主。”为什么她转身离开得那么潇洒?
魏云思叹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己是蹲定那小子了!
天公不作美,没一会儿,雨就落下来了,夏日里的暴雨真是要了命,魏云思瑟瑟发抖的握紧铁锹,心里骂了陈贺先那混蛋八百遍,才终于听见了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屏住呼吸,一下子捏紧了铁锹,往身后的大树后边挪了挪,尽量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可魏云思千算万算,还算漏了一个事。
那就是。。。陈贺先不会翻墙头,他爹虽然是为国捐躯的英勇副将,可陈贺先这独苗,却是从小被他爹往文官科举的路上在培养。
所以陈贺先是顺着这树干滑下来的。
一下来,就和魏云思看了个眼对眼鼻对鼻。
黑漆漆的夜里,大雨瓢泼。
公主府的大树下,蹲了个披头散发,满脸雨水,眼神幽怨的女鬼。
陈贺先吓得屁滚尿流,只觉得整个人的血液都冷却下来了,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在喉管里卡着的那句‘救命啊,闹鬼啦’压根就喊不出来,他手脚发软,脸色发白,赶忙转动眼珠看向这棵大树。
魏云思万万没想到,这倒霉玩意儿,居然还想爬回去!
她伸出手,拽住了陈贺先的小腿:“我说。。。”
陈贺先一激灵,随后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竟然转过脸来,严肃的对着魏云思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是冤死的鬼也不能瞎跑出来吓人知道吗,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院子啊?我跟你说啊,待会儿我真喊出来了,那疯女人跑出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疯女人?很好,她都有恐吓女鬼,震慑门庭的功效了是吧,这不要命的小爵爷,背地里就是这般诽谤她的是吧!
魏云思站起身来,手中的铁锹棍子毫不犹豫,精准的砸在陈贺先的背上,随后,魏云思往陈贺先面前一凑,黑灯瞎火的院儿里,就靠着几盏昏暗的烛光维持视线,她撩开眼前被雨水浸湿的头发,瞪圆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小贼,看清楚你姑奶奶是谁了吗?”
陈贺先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倒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安顺公主向来是京城里的一个狠角色,可他也万万没想到,魏云思这姑娘狠起来,对自己也一点不手软。
这雨淋在身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曼妙的身材一并映入陈贺先的眼帘,他动了动被魏云思拽住的手腕,开口道:“强。。。强抢良家妇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