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雪就在小屋里拘着,听说都城里发了讣告,讣告上说:戚妃娘娘难产而死,将于一月后与太后和太上皇同日下葬。
卿雪知道这是皇家的规矩,清宫剧里看过不少,为了皇家的颜面他要说她死了,那便说吧!
又隔了半月,听说他大肆选秀,醉心美酒歌舞。卿雪抱着孩子,倚在床上愣神。这些事无需暗卫去打探,城内城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臣民们都议论说太上皇和太后尸骨未寒,皇上便如此大张旗鼓的纳妃嫔入宫实在有违天道。这赤云刚强盛起来的江山怕是又要凋亡了。
“娘娘,是阿琪说错话了。”阿琪只恨自己嘴快,明明知道自家娘娘伤心却还要将出门时听来的这些话告诉她。
“无事,他纵是将天下女子都纳入后宫也与我无关了。”卿雪轻拍着怀中的孩子,她想告诉他“你可以爱了又爱,最终葬在风花雪夜里,我也可以淡淡的不忘,一世流离!”
然而此刻,穆淸决就站在王府的屋顶,他知道她还未走,却没有再去看过她,相思太灼人,他只怕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将她夺回来。
两年深情,他像是爱了她两世,铭心刻骨、铁血柔肠。他何尝不想与她共守一轮明月,共赏万里山河,只是命运之冰太过坚硬。若要护她周全,还百姓一方安乐的江山,他便要将对她的不舍与深情暂时从身体里剥离。
“皇上,娘娘一路上可能经过的驿站属下都打点好了,太上皇和太后也已平安抵达洛窟!除了留在各处防守的,其余七万狼兵也已经集结在都城之外了!”
“嗯,先按兵不动,等沁儿出了赤云再做安排。”
“是!”周影应下,转身便飞回了皇宫。
穆淸决幽蓝的瞳孔乍然汇聚,望着皇宫的方向,前路苍凉。他纵是有十万狼兵也没有把握能擒住古阎,更没有把握能再回到那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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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雪再见到太阳时,两个孩子已经满月了,赤云的暮春狂沙漫天,她就站在小屋门前一颗枝叶稀疏的胡杨树下眺望着远方。
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命运却又深深的将她镌刻在这一方天地,让她攀上幸福的顶点,而后又被重重的抛下。幕起时,她从来处来,幕落时,已无归处去!
“在想什么?”顾矽尘为她披上披风。
“没有”她回答,心里却在问,身旁的男人便是她的归处吗?
“明日便要启程,你可考虑好了,当真愿意随朕回丕兰吗?”
“一月前我便说过了!”她回答他,云淡风轻。
“那......你可还想见他一面或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顾矽尘问这话时,心中充斥着不安与忐忑,他希望她开心,却又生怕她见了穆淸决便又不肯跟自己走了。
“不用了!”卿雪转身,凝起一笑:“谢谢你,顾矽尘。”
日头穿透斑驳的枝叶照在她的脸上,顾矽尘有一瞬间的怔然,隔了好半晌才开口:“你终于笑了!”
他没有告诉她,太后已经命暗卫传来书信,信里说若是他敢将她带回去,便有千百种方法将她赶出宫。赤云皇帝容得下楚音这类的笑柄,丕兰却不行!
他母后向来说一不二,从记事至今,顾矽尘是深有体会的。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强势乖戾的母亲,他才能在三十多位皇子中夺得帝位,哪怕这些都不是他所追求的!像他这样的人,当真不适合纠葛在权势地位的泥沼之中,那是一条血腥之路,有时候看不见鲜血,却早已尸横遍野。
若让他选,他情愿清风明月,薄酒素茶,再能娶到眼前的她,那便是最快意的人生了。
“顾矽尘,从前竟未发觉你是这样细心的人。”
卿雪想起这一月顾矽尘的周到妥协,事无巨细的关怀便觉得恍然,心中也是满满的感激。
“从前你只觉得朕是登徒子,一双眼睛都在穆淸决身上,怎么?现下是后悔当初没有选朕了吗?”顾矽尘苦笑一声,想要跟她说句玩笑。
“当初......”
与顾矽尘初见时正是穆淸决带着她出使古羅时,那些厮守与缠绵的过去氤氲成眼泪,再顺着脸颊滑下,刚落到细沙上便蒸发殆尽。
“对不起,我......”看她落泪,顾矽尘急了。
“没事!”卿雪随意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说:“孩子该醒了,我去看看!”
望着远去的那一抹纤瘦的身影,顾矽尘拳头紧握,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哪怕自己再强大些,便能替她拨开阴霾,或许有一日,她还会像爱穆淸决一样爱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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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雪进了屋,两个孩子正被阿琪和梨子一人一个的抱在怀里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