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转过头,看着屋头外的鸡笼子。
恰逢鬼雪,母亲养得六只鸡,冻死了四只。母亲只得在鸡笼下垫了一张褥子,让余下的两只蛋鸡好生活下去。
我看着父亲的眼神,目光里充满了贪婪。
“阿爹,你看啥?”我沉声问道。
父亲恋恋不舍地转回了头,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这鸡长大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淡淡应了声。
母亲又下好一碗面条,端了过来。
父亲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娃儿他娘,这碗怎的没用蛋饼?”
母亲笑了笑,“鸡笼只剩两只鸡了,下得蛋也不多,娃儿们今日吃了一些。”
父亲面色忽然怒了起来,一把将桌上的面碗拨到了地上。
面碗坠地碎裂,发出“哐啷”一声。
“娃儿他娘,你去杀鸡,我肚饿了,要吃肉!”父亲喊道。
母亲怔了怔,有些惊怕地看着父亲。
记忆里,父亲是个很和蔼的人,至少在我面前,我从未见过父亲会凶母亲。
母亲终于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道,“阿娘,阿爹饿了,便杀一只鸡吧。”
我有些怕眼前的“父亲”忽然暴起,会伤到母亲。
母亲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往鸡笼走去。
父亲咧开嘴,口水顺着嘴角淌了起来。
“春伢子,你真懂事。”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手里握紧雷击木。
若眼前的人真不是父亲,我会毫不犹豫地拿着雷击木捅打过去。
厨房里,传来鸡的尖鸣声,以及母亲磨刀霍霍的声音。
“杀鸡了,杀鸡了!”父亲忽然起身,像个孩子一样拍起手来。
这时,原本在屋头睡觉的周阿奶听见响动,走了出来。
看了看父亲和我,又转过身子回了屋。
“春伢子,过来替我捶捶腿儿。”走回屋头的周阿奶开口道。
沉吟了一下,我起身往周阿奶屋里走去。
“关门。”周阿奶小声道。
我狐疑地关上了门。
“春伢子,你们如何将这东西招来了?”周阿奶皱着眉头道。
闻言,我心里一慌。
“这是水猴儿,最喜欢学人说话,你仔细看他的背下,是不是有一团鼓鼓的东西。”周阿奶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并没有注意到,毕竟,我与“父亲”是面对面坐的。
“那是水猴儿的尾巴,为了学人,绑起来了。”
“阿奶,怎么办?要不我出去把它赶走!”我咬牙道。
周阿奶摇了摇头,“它已经惦记上了,杀不死,改日它必然会报复。春伢子,你知不知道它如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想了想,我摇了摇头。
“据说啊,这水猴儿原本便是住在井下的,有时候我们说话,被他听了去,便记住了。”
我忽然想起姜七喜说过,老井底下有东西,莫非是这水猴儿。
“阿奶,等会你借个由头,喊母亲进屋,我出去应付它!”我说道。
周阿奶知道我有雷击木,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春伢子,那你要小心一些。”
我走出周阿奶的屋头,重新坐回了木桌前。
厨房里,已经响起了肉香,我有些着急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娃儿他娘,快些!快些!熟了熟了!”父亲尖叫道。
眼前“父亲”疯狂的神态,我敢笃定,若让他一直吃下去,恐怕两只鸡不够他饱的,紧接着是米粮,腊肉,再然后......可能便是吃人了。
母亲终于端着一锅鸡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周阿奶很配合地将母亲喊进了屋头,合上了门。
只余我和“父亲”面对面。
父亲将鸡头掰断,直接塞到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一把将鸡小骨吐了出来。
我站起了身,“父亲”抬头看了看我。
我笑了笑,伸手进锅里,准备捞起一块鸡肉。
手被一下子打掉,“父亲”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肚饿了,你让我吃!”
我手被打得生疼,迅速抽了回去。
我假装走过去,按着周阿奶所说,果然,“父亲”的背下,鼓着一团东西。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