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柔声道:“别怕。”
绿萼点点头,大着胆子搂住赵昶的手臂,红着脸颊,探看黑衣僧。
赵昶微微一笑,看向两位老僧,扬声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白眉僧歉然道:“冒犯施主了,请施主见谅。”拍了拍黑衣僧的肩膀,说道:“快快跟三位施主解释清楚,莫要闹了误会。”
黑衣僧恭敬道:“是,师父。”走到三人面前,合十行礼,说道:“三位施主见谅,贫僧法号慈恩,方才见这位先生武功似与我出家之前门派是一路,所以有些好奇。”
赵昶看了一眼樊一翁,问道:“那为何要盯着这位姑娘?”
慈恩道:“罪过,罪过,贫僧无意冒犯姑娘,只是只是见这位姑娘的模样与我俗家妹子有七八分相像,这才无礼了。”说着,又向绿萼致歉,问道:“敢问二位,你们与铁掌帮可有关系?”
黑衣僧法号“慈恩”,俗名裘千仞,是曾经的铁掌帮帮主,在江湖上号称“铁掌水上飘。”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后,裘千仞后悔平生罪孽,拜入一灯大师门下,出家当了和尚。由于裘千仞皈依佛门,曾经与丐帮齐名的铁掌帮分崩离析,门中弟子四散。白眉僧自是一灯大师,曾经号称“南帝”的段智兴。
樊一翁的武功由公孙止指点、传授。公孙止的武功虽然是家传武学,但当年与裘千尺结为夫妻后,由裘千尺加以指点,补足,融合了不少铁掌帮功夫的法门。
慈恩见樊一翁用处了本家功夫,又见绿萼与妹子裘千尺样貌相似,这才起了探究之心。
绿萼没听说过铁掌帮,摇摇头,心中好奇为何自己与老和尚的妹子样貌相似。
樊一翁拜入绝情谷之前听说过铁掌帮的名声,上下打量黑衣僧,心中有了猜测。但裘千仞恶名在外,未免徒生事端,哪怕见了他出家,也不想轻易招惹,于是装作不知。樊一翁拜公孙止为师的时候,裘千尺已经遭到残害,被投入了厉鬼峰中的深洞中。公孙止最会做表面功夫,如这等丑事怎会透露出去,因此,不但樊一翁不知师门与铁掌帮的干系,而且绿萼也不知生母是何人,只当母亲早早病死了。
樊一翁摇摇头。
慈恩惦念妹子,未断红尘,见二人摇头,不禁失望,但见绿萼与妹子实在相似,心有所感,接着问道:“敢问二位,可听说过裘千尺这个名字?”
绿萼和樊一翁再次摇头。
慈恩叹口气,双手合什,再次致歉,缓步走到一灯身旁。
赵昶见慈恩并无恶意,放下心来,说道:“两位大师,蒙古兵恐怕回来报复,二位也尽快离去吧。”
一灯道:“多谢施主提点。”
赵昶点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长剑还鞘,递给绿萼,说道:“拿着防身。”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把蒙古兵的长刀。
三人上马,一如既往,赵昶和绿萼共乘一匹,樊一翁独自乘一匹,奔驰而去。
一灯道:“咱们也走吧
。”与慈恩一起施展轻功,离开破庙。
他们二人也是要去襄阳,恰好与赵昶等人顺路。赵昶等的马匹不是上等好马,脚力一般,不多时,一灯和慈恩已经追到了两人身后。双方打了个照面之后,一灯和慈恩赶超了过去。
夜色浓厚,三人疾驰几里地后,按辔徐行。
只听樊一翁道:“我看那个黑衣僧人轻功高超,当世少有,多半是当年铁掌帮的裘千仞,裘帮主,人称‘铁掌水上飘’的。”
赵昶一直跟随龙和杨过,曾在襄阳与朱子柳等人相识,听说过一些武林往事,这时听樊一翁猜测裘千仞身份,心中一动,“啊”了一声。
绿萼微微偏头,看着赵昶,问道:“赵大哥,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赵昶低头,笑道:“如果那人真是裘千仞,旁边那位长眉老僧的身份就更不一般了。”
绿萼脸上一红,接着问道:“我看那长眉老僧像个有道高人,他是谁?”
赵昶道:“所猜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号称‘南帝’的一灯大师。”
绿萼道:“那他就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了。不过,我更在意那个黑衣和尚,他说我跟他妹子长得相似。”看向樊一翁,接着道:“又说师兄的武功跟那个铁掌帮一路,这是为什么?师兄的武功是我爹教的,据我所知,我爹的武功是家传武功。他从未出过绝情谷,这武功自然不会在世上显露,黑衣和尚怎么认得出?”
赵昶摇头,表示不知。
樊一翁接口道:“我看他们的方向也是去襄阳,或许能在城里碰上,到时候再细问吧。”
绿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感受着从赵昶身上传至背后的体温,心中怦然,身子软软地靠在赵昶怀里。
次日午后,三人入了襄阳城,果然再次遇上了一灯和慈恩。
赵昶见郭靖夫妇面露感激、惭愧之情,心知他们是因为没看到杨过与龙同来,误认为龙仍对杨过舍命救助郭靖心生不快,未待二人开口,抢先道:“郭大侠、郭夫人,绝情谷一行恐怕麻烦不小,我家大公子和少庄主未免神雕误伤受害,先行一步安置神雕,以致不能同来,请二位见谅。”
下一刻,果见郭靖眉头松动,黄蓉展露笑颜。
随后,赵昶说明来意,不免提到绝情谷。众人皆吃惊,其中,慈恩更是又惊又喜,得知绿萼复姓公孙,便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又得知妹子早逝,一时之间大喜大悲,情绪起落不断。
此间中人,背负家仇、血仇,对李莫愁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程英和陆无双姐妹当即要求前往绝情谷寻仇。
武三通、武敦儒和武修文父子也要去报伤妻,伤母之仇。一灯大师为了慈恩了却尘俗,许他同去,同时为了防止慈恩发疯伤人,自己也是要去的。朱子柳和点苍渔隐未免师弟和两个子侄出意外,也提出要一同前往。不过,眼看蒙古又要来攻打,若是都走了,人手恐怕吃紧,只能歇下心思。
定下人手之后,黄蓉安排武氏兄弟安排赵昶、公孙绿萼、樊一翁、一灯和慈恩休息,准备明日出发,与龙和杨过汇合,一同前往绝情谷。
夜里,郭靖守城归来,见到屋中灯火还亮着,隐隐听到一对儿女的笑声,心中一暖,快走几步,推门而入。
郭襄和郭破虏见了爹爹,立刻迎了上去,一个抱住郭靖和左腿,一个抱住郭靖的右腿,不停地叫“爹爹”,可爱至极。
郭靖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托在肩头,在屋里转起了圈子,逗得两个小的咯咯笑不停。
黄蓉则在一旁瞧着。
父子三人足足玩儿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个小的玩儿得累了,才消停下来,一个个打着哈欠找妈妈。郭靖将郭襄和郭破虏交给黄蓉,自己去洗漱,准备就寝。
黄蓉将儿女安放在小床上,唱着小调,将两个孩子哄睡,待郭靖回来后,与丈夫一同躺在床上。
蒙古又要来攻打,郭靖难免心忧,一时难以入眠,与黄蓉低声商量对敌之策,以求减少伤亡。
夫妻两个从守城、说到军情,从军情说道国情,天下,又从家国天下说到自家,最后谈起了家里的小辈儿。
只听郭靖道:“如今齐儿孝期已满,我想着,等这次打退蒙古之后,就把他和芙儿的婚事办了吧,也好喜上加喜,大家伙都放松、放松,乐呵、乐呵。”
黄蓉在大事上一向听从郭靖安排,顺从道:“听你的,年前还有些好日子,随便挑一天就成。芙儿的嫁妆我一直准备着,齐儿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事情就更少了,大家伙聚在一起吃个饭,没旁的麻烦。”
郭靖微微沉吟,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将岳父盼来。”
黄蓉想起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渺茫的父亲,轻轻一叹,说道:“看缘分吧,我爹不在乎这些东西,好在,师父、一灯大师他们都在,等绝情谷一行回来,了却了李莫愁这个祸害,就把大伙儿趁机都留下,不用再去请了。”
郭靖道:“可惜周兄弟脚底抹油,跑了个没影儿,要不然也能吃上徒儿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