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祭司院的白衣弟子全部没有合过眼。宫泠羽料想燕倾就算出手,也不会选在上半夜,因为他的神策卫队前半夜基本上都会出去执行任务,要等到下半夜才会回来。她睡了上半夜,下半夜和若水在长廊下棋。夜云轻四更就起来了,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下棋。
破晓时分,传来一个喜讯,全院解除戒备。
云忆寒完全是艺高人胆大,无忧无虑的睡了一晚上,清晨,他老人家换了套绯红的广袍,干干净净,贵气十足,衣上连片刺绣也没有。休息过后,他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见燕倾没有来犯,一大早便亲自过来下逐客令。他慢悠悠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白衣弟子,红白相衬,简直就像包办红白喜事。
宫泠羽和若水一局棋还没有下完,不肯走,云忆寒冷冷道:“轰出去。”
若水霍地站了起来,却没有行动。
夜云轻也站了起来。昨天对他的看法好不容易改变了一些,见这厮隔了一夜就翻脸不认人,完全把他们当作陌生人对待,他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想上去跟他理论,但无奈自己脸上还裹着纱布,他却神采奕奕,风华绝代的,他的气焰忽然就弱了下去,愣是一个字没有说。
宫泠羽也没有动。昨夜燕倾没有下杀手,她的心情也放松开来,不急不缓的落下最后一子,若水低头瞥了一眼棋盘,一脸的惊色。
她居然又赢了!
从昨天的第一局开始,他就一直在输,她每次都杀得他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云忆寒下令赶人,宫泠羽却非赖着不走,原本夜云轻心里还有点小担心——云忆寒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看到宫泠羽还死乞白赖跟这吃了早饭,他也就放下心来了。
云忆寒虽然脾气不好,但似乎对她这个下属很好?
宫泠羽、夜云轻开开心心的吃完早饭,离开了祭司院。云忆寒脸色不佳的吃完了早饭,去了王宫。
马车上,夜筱安还在昏睡,是宫泠羽点了她的睡穴。夜筱安太痴迷云忆寒,倘若让她知道是云忆寒救了他们,她还在祭司院睡了一晚上,估计会开心得直接疯掉。为了她的安全,她打算回到夜王府再让夜云轻解开她的穴道。
宫泠羽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装扮,夜云轻见状,眉头微蹙,道:“等下到了家,我从正门走,你在后门等会儿,我去给你开门。”
宫泠羽点头。
夜云轻摸着自己的脸,没了性命之忧,这才有时间自怜自哀:“我的脸要是毁了,我就立刻去死!”
宫泠羽好笑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是杉木?楠木还是金丝楠木?还是——你想要檀香木的?”
夜云轻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他现在怕动手再扯开脸上的伤口,他一定会上去掐她的脖子:“你竟然连我的后事都在准备了,就这么想守寡么。”
宫泠羽闻言,脸色一正,沉吟道:“夜云轻,如果你想跟我做哥们,我一百个欢迎。但是有一点,你断不能喜欢我。”
她说过不想跟他伪装,就真的不打算再虚与委蛇下去。反正在夜王府也呆不了几天了,她不想再因为什么骗他。
夜云轻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水光泛起,半晌,他阖眼靠在车上,什么也没有说。
马车在距离夜王府一条街外停下。
宫泠羽下了车,绕路去了后门。
夜云轻大步流星从正门进去,守门的侍卫看到他回来,还受了伤,眼睛变了变,上前小心翼翼道:“小王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王爷都快把整个西城翻个底朝天了!这……大小姐?”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女孩子,侍卫脸上更加骇然了。
夜云轻不耐的瞪了他一眼,他赶紧站回去,腰板挺得僵直。
夜云轻将夜筱安交给夜青,便去了后门。
后门空无一人。
夜云轻心里有些失落。
虽然早知道她不会傻傻的等自己来给她开门,可是,没有想到见不到人他心里会这样难过。
她要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就好了……
可是,普通的女孩子哪有她有趣?
夜云轻连口水也来不及喝,转而去了夜拜鳌处。
昨天的事情想必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老爷子八成不会放过他。明目张胆的跟世子对着干是他的闯祸风格,可老爷子公正廉明,轻则家法处置,重了,他也想不出来自己的老子究竟能做出什么来。
果然如夜云轻所料,他前脚刚推门进去,一只茶杯就唰的砸来,正巧砸到了他脑袋上。
夜拜鳌没有想到他脸上会裹着纱布,愣了愣,才怒道:“逆子,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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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空间中,忘川素手用花锄刨开松软的土,将从小院挖出来的毒花毒草移栽进去。
宫泠羽从后面抱住他,道:“忘川,我回来了。”
忘川温柔一笑,转身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道:“昨晚没有休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