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楼。

齐凝思在这里吃完早饭，确实去了西市。

西市的最深处，有一家当铺。当铺连招牌都有些烂了，可见这家店开了许久。

当铺的算盘后面坐着个人，相貌是一眼看过去就会忘记的长相，非常普通。

当铺看起来没什么客人。齐凝思走进去，一句话没说，手里攥着玉牌在小厮面前扬了一下。

小厮面色丝毫不变：“你等一下，我去叫我们掌柜的来。”

齐凝思进了当铺，四处打量一下，处处都透露着普通。

这作为周家私兵的隐藏处，确实很合适，不会被人发现。

没多久，小厮回来，竟然从当铺地上挪开了转头，打出一条通道来：“小姐，掌柜的请你进去。”

这法子倒是与外祖母家中很类似，估计是周家的一些秘传之法。

齐凝思跳了下去，发现地下挺辽阔，粗略估计可以容纳五十个人。

有一个男人站在前方，面容沉稳，身形挺拔，自带一股将军气质。

“你是齐小姐。”他淡淡地说，算不上多恭敬。

“周凌。”齐凝思也语气肯定地报出了他的名字。

外祖母跟她说过，周凌是私兵里的头领，这些年周家军没有主人，全是周凌在撑着，才没有让士兵们散掉。

齐凝思一见他，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没有遇到神女的她，也是这副得过且过，管好身边人就行的样子。看上去是眼神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理想可言。

“齐小姐拿着信物来见我，可是希望我做你进宫后的外应？”

“不，我不会进宫。此次来见你，是希望你带着周家军五千人随我起兵，推翻这民朝统治。”

她说得没有半分犹豫，周凌的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周家军是周家祖上创立的，然而这两代周家皆是只有一个女嗣，她们不肯接手，好在粮饷照有。朝廷无用，我父亲带着五千人有时剿匪，有时赈灾，他过世后这责任便落到我身上。”

齐凝思点头：“我知道了，所以呢？”

“周家军世代受到周家恩惠，每个人都被从小教育要为周家效忠。然而这两代人心有散，加之齐小姐你甚至都不姓周。我就算愿意帮你，如何让五千人都听令于你呢？起兵谋反，不是一件小事，是让大家把命放在你手里。”

周凌不信任她实属正常，他肯定是关注过齐凝思的，一个马上要进宫的贵女，突然跑来说自己要谋反，很难让人不觉得这是儿戏。

齐凝思露出一个了然地微笑：“我能打造出比官府军强十倍的军队，我能说出每一处山川河流的具体情况，我会是最优秀的将领。未来我会创造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人人读得起书的新国家。”

她此时自信的模样，这个笑容，十足地像赵青柠。

这份自信，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认可。

她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这些事。

周凌沉默了一会，说：“你如何证明？”

齐凝思自从认识了神女，几乎一刻没闲着。

她记忆力极好，很快就把四本政治书都背了下来，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也都随着神女去问老师而解答了。

不仅如此，她还见神女从家中书房翻出了一本神书，《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这书中不仅包含种种行军打仗和农业种植的技巧，还有什么农业机械、土木建筑，简直就是完美适配了她所缺的知识！

她也不是没见过兵书、农书，但能写得这么细致又通俗易懂的又还有哪本？

她自己是能去钻研那些深奥的书，但太花时间不说，下属更不方便领会。

有了仙界的各种神书，再加上齐凝思自身的才智，她不相信不能带领周家军成为新国家的开辟者。

证明自然也是有的。

齐凝思背出了背出了《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中的一些思想，算不上很超前，但也是这个年代非大将就无法领会的思维。

别的不说，就光凭这一点，已经足够周凌对她说：“愿为主公效忠。”

在周凌要离开这里去召集士兵之前，齐凝思问他：“如果我是外祖母的嫡孙，你会一开始就认我为主吗？”

“周家军则主不认男女，只认血脉和能力。”周凌说，“而除了这二者之外，你还有别的东西。”

是什么呢？

周凌没有说，两人却都清楚。

是期望改变，却不为自己的私利。

*

赵青柠播完甄嬛传第一集，正好在校门口碰到了打着哈欠的万情。

“青柠姐。”万情一看到她立马跑过来，“今天有选秀的电影鉴赏，我就知道你会准时来。”

赵青柠之前想去学电影那会，选修课必选电影鉴赏，带着万情一起狂看电影。

不过她现在却说：“我要去文学鉴赏。”

“你疯啦？不是你之前跟我说死都不去文学鉴赏，那总是讲些西方名著你一个都看不懂？”

赵青柠耸耸肩。

她是说过，但这不是才给古人们看过电视剧吗，别让古人以为现代文学都是用来讨好观众的，也整点特别有内涵的东西给他们看看。

至于她会不会因为课堂太枯燥了而睡着……嗯，这个就不说了，能坚持多久是多久吧。

“我就去看看，万一现在就看得懂了呢。”赵青柠朝着与万情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我啊，你要去文学鉴赏，我不也得跟着吗？”

赵青柠也习惯了万情与她形影不离。】

“不对。”万情突然停下脚步，“青柠姐，你最近变化很大，而且都是往好学生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万情的目光认真起来：“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你的性格肯定是当不了女主的……”

她成功收获赵青柠眼刀一记。

“咳咳，”万情继续说，“现在小说很喜欢林滢滢那种白莲花当女主啊。但你现在改变了，肯定是绑定了个系统。”

赵青柠脸色微变，系统在她脑内发出红色警报。

“我想想，到底是什么系统呢？”万情围着她转了一圈，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学习系统，就是那种做一张卷子就能把女主的什么好运吸过来的。我昨天路过冲刺班看到林滢滢，还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警报解除。

林滢滢心情不好应该是因为赖俊明跟他断绝关系了吧。

不过要彻底打消万情的怀疑，赵青柠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这件事，而是说：“啊对对对，我就是有学习系统，虽然我一道题也不想写。”

她愿意认真听课就不错了，还想她写作业？

“唉，世界上到底还是不会有系统的。”万情嘟囔道。

赵青柠看着她身边漂浮的金属球变成了个笑得猖狂的脸，一时无语，加快速度去了文学鉴赏教室。

今天的文学鉴赏课讲得还是外国文学，这倒是让古人们很好奇。

齐凝思：“民朝也有异邦人，像是弗朗机人，经常在海边城市作恶。我竟不知他们也能写出青史留名的文学著作来。”

老师讲的是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这本名著赵青柠还是看过的，只不过还没看完就爱上了打游戏。

她倒是听得懂，观众们就真的有很多问题了。

赵滚圆：“我滴个乖乖，这外国人的名字个个都是这么一长串，这怎么记得住？”

齐凝思：“他们的制度是君主制，与我们的皇帝制度可是同一种？”

吕秀才：“这手法，这文笔，虽然与我见过的任何典籍都截然不同，但竟是如此华丽惊艳，我何时也能写出这样一本著作？”

“醒醒，”赵青柠推醒了旁边的万情，“我问你，弗比斯是怎么发现爱斯梅拉达爱上他的？”

万情：“？”

万情：“什么什么爱上谁啊？”

“算了，靠不住你。”赵青柠把她头按回去睡，自己开始在桌子底下用手机疯狂搜索很多问题的答案。

这虽然是文学鉴赏，但老师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以古人的视角来看这本西方名著，是会问出很多现代人理解不了得问题的。

赵青柠为了解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老师说的话是一句没放过。

就在她抓紧时间查问题时，下课铃响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仔仔细细听了这以前觉得无比枯燥的文学鉴赏一整节课？

*

吕秀才一下子接触了爽剧和深度文学两种题材，感觉自己以前买的一些闲书真是半个字都看不下去了，对故事的理解被推翻又重组。

还有半个时辰才要去学堂教书，他按奈不住激动的心，立刻就要重新给神女写书。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能力写出《巴黎圣母院》这样的著作，便往神女说的爽文去靠拢，万情在神女身边念叨的什么起承转合，节奏明快，人物鲜明，他领悟了。

吕秀才撇去了那些上层贵族才看得懂的词汇，用大白话来写，首先介绍自己儿子确诊肺痨，危急之际，一位貌美善良的神女出现，无私地赐下神药。

“诶，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赵青柠说，“你既然喜欢写这种小说，那天天写都行，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直播的，但他们如果能看到你写的小说，也是个慰藉。不过你要把真实人名和地名掩盖掉比较好。”

吕秀才照她说得做，很快就将直播传的第一章，神女赐药给写完了。

到了要去学堂的时候，那不如……带给学生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