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事情在下一秒钟发生了。
周衍仅仅是一转头，就看见了身后站着的，抢手小中单的姐姐。
就那么默默地，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身后继哥的声音似乎变大了，大的让周衍难以容忍。
“告诉你们，抢没有意义的，叶恒他认准了周衍的，就和他衍哥一个队，谁劝都不行。”
“他都把周衍当亲哥了，周衍最近这段时间不出现，就是和叶恒在一块儿呢。”
“……”
周衍想反身堵住章继的嘴。
可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他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叶惜也很相应的立刻后退了一步。
她在防备他。
这么明显的抗拒和敌意。
这动作让周衍眼睛一刺。
“衍哥，我找你好久了——啊，姐！”
领完奖的叶恒也适时地出现在附近，看到她姐也是一个激灵，停在了原地。
“回家。”叶惜看也不看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哦。”叶恒也不敢说话了，乖乖地站到她身边。
“周先生。”
这个称呼，一如他刚刚住进她家里时那样陌生。
叶恒猛地抬头看着他姐。
“……”周衍自知理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记得吧？”
“……”
“你做了我最讨厌的事，那我不欢迎你去我家这很正常吧？”
“姐！”叶恒拉着她姐的袖子，不想她说出更多难听的话。
周衍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惜。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只是脸上两块绯红暴露了自己。
哦，不是什么狗屎害羞。
她在生气。
生很大的气。
他确实把她弟弟拐来打比赛了，就算是她弟弟主动要求的，这事儿也没法洗。
不过，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她不会哭了吧？
在气头上的人，一般都不会哭。
周衍觉得自己这几天放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但又感觉这块大石头直接砸在了他胸口，痛得他都喘不过气来了。
“我弟弟，一定不会和你去打游戏的。”
“姐，我没要去啊。”
叶惜看了她弟弟一眼，眼神里满是不信，然后又把眼神投向周衍，仿佛她弟弟染上说谎的恶习也得归责于他。
“你们打游戏的，都是骗子。”
**
章继吹完牛逼准备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周衍居然坐在远处的观众席上等着他。
“你在这儿等我干嘛？怎么不和叶恒小弟弟一起走了？”
他语气里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
天真得让周衍觉得无力。
“我等你干嘛，等你回基地啊。”
“回基地？”章继张大了嘴，“你为什么要回基地？”
周衍斜他一眼：“不让回基地是要我退役？”
“不是不是，你怎么不和叶恒回去了？”
伤口上撒盐……
周衍：“……”
“那叶恒有没有答应来ZG？”
忍无可忍……
周衍：“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德杯之后一个中单都没有。”
他的语气缓慢，逼真得让人觉得可怕。
章继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立刻做出反应，捂住嘴巴不敢再吭气。
**
没了队长的首发训练室里几乎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一眼望过去，炉石传说、斗地主、麻将、绝地求生，甚至还他妈有一个minecraft。
总之，一个英雄联盟都没有。
继哥把周衍沉默环视一圈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是高兴又是骄傲地宣布。
“你们都好好开开狗眼，看看谁回来了。”
“卧槽衍哥！”
“队长！”
“队长回来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拉开椅子走过来，脸上都是惊喜又刻意的微笑，就是起身时推椅子妄图遮屏幕的样子实在是慌张得没眼看。
要说他们的反应，还都算是心虚加忏悔。那么那个戴着耳机打单机游戏还打得不亦乐乎的某个carry，那就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嗯，他还开着直播。
“卧槽这个末影龙牛逼啊！”
“啊啊啊好烦啊又死了！我刚爆的灵魂沙！”
“行了行了，弹幕不要再刷队长来了，从队长离家出走第二天你们就天天刷，够了没有？”
“不看不看，一眼都不看，我身后站着杨幂我都不回头看。”
“诶，你们今天演的都很起劲呀，还排队了？可以，LPL今天团结了。”
周衍冷笑了一声，走近到他身边。
程嘉善那些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全都一声不吭，沉默而热切地盼望着他说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话来，好替他们分了这口大锅。
全场沉默，就剩下程嘉善一个人的独舞。
“哈哈哈哈哈可以的，你们演的很有节奏感啊，还队长走到我面前来了。”
“好好好，今天老子也宠一回粉，你们想看我回头是不是？可以，我再给你们来一波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
程嘉善原本毫无演技的尖叫一下子逼真了起来。
“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你家？我不能来？”
程嘉善头摇得像拨浪鼓。
周衍抽空看了眼他的屏幕，“可以啊，这才玩了几天啊，都下地狱了啊。”
好、好可怕的一语双关。
不知道是在说这个游戏，还是在说他。
弹幕里白茫茫的都在刷233333，身后的队友们沉默地在心里刷233333，只有最中心的两个人。
一个面如寒铁，一个如坠深渊。
“把这两天的战绩拉给我看。”
程嘉善颤巍巍地转身，想先关游戏再开战绩。
“别关，你弹幕里观众说喜欢看你玩minecraft。”
程嘉善抖了一抖，真没敢关游戏。
“用手机查给我看。”
程嘉善又怂得赶紧把手机拿出来。
周衍刷了两秒，斜眼睨他：“我现在让你把斗地主战绩拉给我看，是不是比这个好看一点？”
程嘉善一派天真的望着他，没敢说话。
“说吧，准备怎么办？”
“……王者800点。”
程嘉善咬着牙，吐出自己的底线。
“前十。”
周衍一锤定音。
“大、大哥，我现在钻二……”
“你说的对，”周衍点点头，“忘了定时间了，下个月月底，韩服前十里我要看到你的名字。”
**
周衍洗完澡出来，继哥已经在他房间等他了。周衍直接无视他，走到柜子面前穿衣服。
“你听，楼下是不是还能听到某人的哀嚎声？”
周衍冷笑：“他自找的。”
“哎呀多大点事儿，休赛期嘛，不想碰英雄联盟也是正常的。”
“掉钻二也正常？”
“不是我说你啊周衍，你今天这脾气本来就发的有点莫名其妙，嘉善也没做什么，一口气上韩服前十，有点困难吧？”
“韩服前十困难了，那赢韩服第一困不困难？拿世界冠军困不困难？”
继哥举手投降表示不想再被灌鸡汤。
“那我换个说法，嘉善怎么惹着你了？”
周衍穿衣服的动作卡了一卡。
是啊是啊，他可不就是惹着我了么。
周衍在回来的路上思来想去，能让叶惜发现他带着叶恒打游戏的漏洞就剩下程嘉善了。
程嘉善那天在网吧直播，打着周衍第一次回归ZG的旗号，网上新闻简报有，粉丝录播也有，就叶惜现在关注电竞新闻的程度，很有可能就是看到了。
别人可能听不懂周衍当时叫的是谁，但是叶惜知道。
越想越烦躁，周衍把换下来的浴巾一把摔到墙角。
继哥一愣：“这是又怎么了？”
“没事。”
“没事？蒙谁呢？你问问你的毛巾它信不信。”
“……”
忍了许久，周衍还是叹了口气，扑倒在床上。
“程嘉善这个狗东西。”
“哈，我就知道是他惹着你了，他还不信。讲给我听听？”
周衍继续沉默。
“我猜猜啊……是不是和一个喜欢IT男的姑娘有关系？”
周衍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继哥：“程嘉善怕是想打韩服前五了？”
本意求情的八卦教练安静地结束这个话题。
“诶，不过说正事呢。那个中单——”
周衍烦躁地又把脸埋进床单里：“都说了，不行。”
“为什么？”
“他姐不同意。”
“我就是问为什么他姐不同意呀？ZG是国内规模最健全的俱乐部了吧？他这个样子，年薪五十万保底，还不算广告收入和奖金。如果是考虑长期的职业规划，他有了人气有了资金，这辈子就是开个火锅店都够他花的了吧？”
是这么个道理。
叶惜的反应他一直都看不懂，之前是不想探究别人的隐私所以没问。
但是现在……
有点委屈啊。
明明只是小偷小摸，结果直接被判了死刑。
这个结果能接受？！
卧槽肯定不能啊！
耳边像是又响起了叶惜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
——你们打游戏的，都是骗子。
你们……
周衍像是突然被电了似的，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章继又被吓了一跳：“你天天一惊一乍地要干嘛？”
“你不是要叶恒来ZG？”
“对啊。”
“我来找他。”
章继愣了一秒：“你这个脸是不是变得有点快？刚刚不是还在说他姐不同意吧啦吧啦的。”
“你不是唯结果论吗？管我变得快不快。”
“哦，好吧。”
继哥认怂耸肩。
周衍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下楼。
是啊是啊，能不能把叶恒劝来ZG是其次，但自己肯定不能白背这口老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