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峥嵘花上下(七)(1 / 1)

那侍女并没有把她带去白羽瑛那里,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了莲池边上,这个时令莲花已经谢了,银杏树长得倒还不错,鹊儿一眼望去,那棵硕大的银杏树下,站了个穿官服的人。

侍女退下,鹊儿向树下的男子走过去。

男子听到脚步,侧过身来,柔声道:“鹊儿,你来了。”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抹剑光。

鹊儿的剑,紧紧地贴在了男子劲边。

男子惊愕道:“鹊儿,你这是……”

鹊儿却将剑又逼近了些,割破了一层油皮。

“说,”她面无表情,冷冷道:“你是谁。”

“……”男人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涌现了一丝笑意,而这一丝笑意,随着他渐渐扭曲变形的脸变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么快就认出来了啊……鹊儿姑娘,有时候,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那张与殷绪一模一样的脸以一种可怖的速度转换成另一张面孔,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不仅是面部的变化,他的身量变矮,胸脯微微鼓起,清朗的少年声音几个转调,再出口已是女子甜软腻人的音色:“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可真叫人挫败。鹊儿姑娘,我们不如做个交换,你告诉我我哪里出了问题,我就考虑让你一会儿死的痛快些,如何?”

这一会儿,除了身上的朝服,这个女人已经与殷绪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令人相信那奇异的换脸一幕是不是幻觉。

“嘭——”一声巨响,树叶漫天飞舞。

那棵二人合抱的银杏树拦腰折断,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鹊儿早在此人发作前便避了开去,眼前寒光一闪,对方已拔剑冲了上来,鹊儿眉毛一皱,几个闪身,躲过了这个女人的攻击,这个过程中,她甚至连手臂都没有抬起来。

纯厚的内功掺杂在剑招中,杀伤极大,不多时,这片空地已一片狼藉,然而这样大的动作,竟没有一名侍卫察觉,就仿佛偌大一个后宫只剩了这二人,不对,这个情况不对,鹊儿终于抽身格挡——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二少爷的预划!

小姐有危险!鹊儿瞳孔微缩,她不可以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她刚才冷眼旁观,几招几试下来就窥见了一些违和,此人内功虽纯厚,运用却不熟练,剑法也精妙,连贯之处却总有纰漏,或许二者互补在普通人眼里已找不出什么错处,可在天生剑心的鹊儿眼里,那些纰漏直接被放大再放大,纵然自己内功尚不及此人许多,杀了此人也并非什么难事。

想到不知处境如何的小姐,鹊儿不敢再耽搁,直接运起内功,一剑刺去,毫无花招,却轻而易举地打乱了敌人的节奏,月色清冷,女孩儿澄澈的眼波竟也蒙上一层凉意,光亮如缎的剑身映出敌人惊恐的神色,方寸之内,必取其命!

“啊!!!”

手腕一凉,鹊儿突然停在了原地,她缓缓低头,一把剑,穿胸而过。

那女子已吓得一动不敢动,她甚至已经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等待将死的疼痛。

然而,那疼痛并没有降临,她缓缓睁开眼睛,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闭嘴!”没等她叫出口,一只手便伸过来捂住她的嘴:“不就是死人,没见过吗!”

她眼前是已经倒地的鹊儿,一柄长剑刺入心脏,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失,有来不及被土地吸收的,便顺着草木,流淌到了那一方清浅莲池中,一只握剑的手脱离了躯体,飞到了她的脚边。

天空有隐雷作响,捂住她嘴的人面色微变,拉住她的手,飞快狂奔。

“轰隆隆——”

惊雷砸下,落在两人先前待的地方,一刹那,方圆十里,尽成焦土。

“这……这就是……天谴?”最开始的女人目无焦距,过了好一会儿,眼睛落到远处已被劈成焦炭的、看不出人形的鹊儿,身体微微颤抖,半晌,她突然站起来,还没走出几步,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没出息!”后来的女人也有些反胃,她强咽下不适,道:“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用这个办法。”

赐予她们武功的人曾明确的说过,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对付普通人,就会遭来天谴,而她为了救下同伴的命,动用了“时间静止”的法术,把鹊儿的手砍下,又杀了她,这个法术只能维持三秒,且那人只给了她三张符纸,用完这张,她就只有最后一张了。

“走吧,”她给吐完了的女子递了一个帕子:“商子渊那里已经得手了,后续的部分你去了也是碍事,不如和那波人一起出宫。”

“嗯,”吐完的女人低低应了一声:“繁玳昭与白羽瑛今晚有约,她要是出手了,你怎么办?”

“我最多不伤她,其他的就管不着了。”那女子冷哼一声:“难道她来杀我,我还能不还手?”

“我……说说而已,”女子低头:“鼎昇门的人……你要小心。”

“好!”

宴席上爆发出一阵喝彩,晏秀以剑为凭,凌空跃起,稳稳落在了大殿中央的铜鼎鼎耳,鼎中焰火熊熊燃烧,远远看去,就如同踩在一团火上。

“雕虫小技。”副将将眉毛一挑,也撑着自己的一杆红缨枪,跳上了另一只鼎耳:“躲到这里,你是怕了?”

“怕?”晏秀轻轻一笑,眼睛微微瞟向殷绪,第二柱香,已经燃尽了。

“怕你掉进火坑里吗!”晏秀收到殷绪的眼神,不再废话,欺身迎了上去。

殷绪脸上还带着谦虚又有些虚弱的笑容,白三将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好像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场比拼,还剩最后一炷香,晏秀二人却还未分出胜负,席上众人都有些担忧时间是否不够,殷绪和白三将军却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两炷香内,高下立现。

这个主动邀战的副将的确有几分本事,一杆□□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攻势迅疾如风、刚猛似虎,以攻代守,不失缜密,着实将才。与之相比,晏秀路数飘逸灵动,看似弱势,实则游刃有余,若非殷绪示意,他早可以借巧力把对手逼至绝境,然而殷绪嘱咐在前,此战,不能赢。

晏秀足尖轻点,翻上副将手中的红缨枪,副将屏气,将那枪连同枪上立着的人一起,在空中抡了半圈,狠狠戳刺于地,晏秀顺势跃下鼎耳,直攻副将双足,副将一时不查,果真中招,躲闪间摔下鼎边。晏秀执剑攻上,副将也不服输,以腿功与晏秀缠了几招,一人站、一人卧,片刻功夫,剑锋与银枪直面对上,众人眼前一闪,依稀看见一银亮事物飞了出去,钟声敲响,此战结束。

副将与晏秀手握红缨枪两端,针锋相对,方寸不让,而刚才飞出去的,正是晏秀的剑。

“此战,燕副将险胜!”